“叮鈴鈴”
鬧鐘在林深的床頭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抖叫。
“啊!”林深不耐煩地裹著被子大叫,“破鬧鐘工作失常了,今天大周末的日子,叫什么叫!”
說完仍蒙著頭,迷糊地伸手向床頭柜摸索去,試圖要尋到鬧鐘把它摔個稀巴碎。
“啊!”
又一聲尖叫,林深的手掌,手指頭猛地受到刺疼的攻擊,被一把要命的針扎了個鉆疼。
她連忙從被窩里面探出來,凌亂的頭發下睜開一雙即將發飆的眼神,死盯著自己剛才摸到的鬧鐘。
天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鬧鐘變成了“仙人球鬧鐘”!如果不是她反應快立馬縮了手,那細戳的尖頭準能把自己的手掌扎得千瘡百孔。可是,林深差不多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了。
她克制了自己的火爆脾氣,怒罵了一下陸小郭的名字,翻出一個舊報紙將這個仙人球鬧鐘包裹起來,然后奸邪的聲音說:“臭鍋蓋,不想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前些天,因為林深的舊住所遭到黑心房東無恥的加價,所以她不得不搬了出來。一時之間又找不到合適的住所,最后陸小郭收留了她,住進了他租的一套公寓。
兩個冤家就這樣又聚首。
今天,對于陸小郭的仙人球鬧鐘捉弄,林深已經不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了。
少頃,賣力嘶吼的歌聲伴著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從林深的房間里傳出來,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這樣
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啪”忽然一聲斷電。
“好啊,陸小郭,你有種!”林深沒有就此罷手,仍然扯著嗓門大唱,“死了都要愛…”
“啪啪啪”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跟著叫罵聲。
“盜版婆,你給我出來!”
林深故意加重了唱音后半天才開門,沖他喊道:“你不是成心搗攪我清夢嗎?這下咱們扯平了!”
陸小郭此時一雙沉眼松瞇著睡意未盡,沒好氣地將手上正拿的枕頭朝林深的臉拍過去,“喏,拿去枕你的白日夢吧!”說著轉身就走。
“拿走你的臭枕頭!”林深嫌棄著把它丟扔過去,拍在陸小郭的背后。
陸小郭撿起來扔向旁邊的沙發上,“又亂扔東西了啊,我要出門一趟,等會我回來的時候希望你把客廳打掃得干干凈凈的!”
“你…”林深氣道,“我又不是你保姆。”
“這里是我的地盤呢,如果不是我拯救你流浪街頭的你,估計你正跟乞丐搶地盤睡覺呢!”
陸小郭不聽她的回答,隨便洗漱了一下后出了家門。
“哎,聽不到盜版婆吼叫的空氣就是新鮮!”陸小郭正走在大街上,此時已經是臨近中午,從一家寵物店出門時,路過一家小型公司門口,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我在網上看到應聘消息,請問你們公司還缺法律顧問嗎?”
陸小郭看到那個被問的人搖搖頭,然后那個求職者轉身過來,垂著臉不看前方。
“冬漾?”
陸小郭直視著張熟悉面貌不眨眼,再打量他干瘦的體型,不確定地喊出了名字。直到那上被喊的人也抬頭望向自己,陸小郭才確定地問:“真的是你,怎么回國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
向冬漾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看見陸小郭手里牽了一條白毛絨毛犬,那絨毛犬正倔著脾氣要往前面走,陸小郭伶俐地咂咂嘴幾聲,便呵住了它,那只絨毛犬便抖抖身子,原地轉悠覓食。
多年的好兄弟再見面,陸小郭舉手投足之間,仍然是當年的陽光少年。
他們兩個隨便走著,向冬漾一路都很靜氣。陸小郭仔細瞧了瞧他的模樣,臉頰瘦削了不少,目光里有些濕潤的黯淡,從遇見第一眼時都是這樣保持的。像是河水把細沙沉淀在水里,細數著滄桑的顆粒半藏半掩。
“冬漾,這些你,你在美國過得怎么樣?”
陸小郭也沒有拍拍他肩膀叫他老向了,對著這樣的向冬漾,他不得不正經起來。
向冬漾本想長嘆一聲,但還是收了回去,道:“不錯,很適合我,徹底忘記了富足生活的應該是什么模樣。”
陸小郭笑了笑,“你是瞞著家人回來的吧,因為我能想象得到,你媽要是看見你現在的模樣,肯定把你按在家里大吃大補了,怎么可能有機會出來地應聘。”
“是啊,從前就是過著溫室的生活,現在才知道,現實社會的殘忍很能鍛煉人。”
陸小郭又問:“你回來見過她了嗎?”
向冬漾對于陸小郭說的這個“她”難以啟齒,但還是要坦蕩釋懷,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陸小郭見他的模樣,也就不再提姜曉棉,隨口說道:“當年,你走后,聽我媽說笑歡跟家里人鬧翻了,也去了美國,這些年也沒有什么消息。”
“她跟我在一起。”
向冬漾的回答讓陸小郭快要反應不過來,“什么,她跟你在一起?”
“嗯,是朋友之間的在一起。”向冬漾又補充了一句,這才打消了陸小郭心中的誤解。
“小郭,她是你的表妹,一直沒問,你們之間是怎么個表法?”
陸小郭囔了一下腮幫子,瞇細了眼神說來:“她的繼母跟我的母親是表姊妹,表上加表,八輩子都差點打不著關系,真要說,我跟她也只是存個虛名親戚。不過小時候我讀同一個小學,她也挺可憐的。”
向冬漾聽了輕輕“喔”了一聲,又提出辭行,“我就先走了,咱們改日有空再聚吧。”
陸小郭點點頭,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越來越短小,哀傷把地面上的影子擴得細長,好像以前的那個老向死了,活潑陽光的老向埋葬在了惘悵的美國。誰都不會想得到,時間就把人就這樣改變了。
陸小郭回到家里,看見林深帶耳機哼著小曲,正拿著吸塵器節奏有調地吸著地上的灰塵。
林深沒有聽見進門聲,仍然拿著吸塵起專心致志地一步一步一退后。忽然,她感受到什么舌頭一樣的濕軟東西在舔她的腳踝。
“啊…”她蹦跳著躲開,看到一只雪白絨毛的小狗,它正用雙兩倍卡姿蘭的大眼睛沖著林深汪汪叫。
“哪來這么一只狗!趕出去啊!”林深扯掉耳機,摔在陸小郭身上。
陸小郭倒水喝了一杯才悠閑地說道:“你都進我家門了,這只狗怎么不可以。”
她聽了將眉一橫,拿起吸塵器貼在陸小郭胸膛,“嗤嗤”發出工作聲的吸塵器直貼吸著陸小郭的衣服,引得他直叫:“哎哎哎…”
林深不肯停下手中的動作,推攘著問:“你是缺心眼還是腦筋斷裂了,居然拿我跟狗比!”
“好,我錯了…”面對林深的蠻力,陸小郭不得不求饒。
林深關掉了吸塵器,“這還差不多。”
“汪汪”那只絨毛犬叫了一聲后,真是不會客氣,直竄到沙發上面,如球一樣縮在靠枕旁。
“啊!這是我剛換洗的套枕!”林深尖叫著趕下了絨毛犬,又向陸小郭發出抗議,“臭鍋蓋,你單身日子過膩啦,弄只破狗回來!我總算知道‘單身狗’一詞是怎么來的了。”
“那只小狗兒是德國絨毛犬,珍貴品種。”陸小郭說著靠近林深的眼睛,直勾勾望著她,語氣加重,“最近家里總是不太平,我特地牽了條衷心的狗狗回來,給我看家!”
林深努嘴過去表示不屑:“喲哼,這狗初來乍到,又這么兇神惡煞,當心反咬你一口!”說完朝陸小郭做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手勢。
“才不會呢!”陸小郭向小狗吹了個口哨:“狗兒,聽著,追她!”
哪知那狗就像是聽懂了人話,撒著推直追向林深。林深張著嘴巴,幾乎嚇得能裝得下一個雞蛋,被狗兒追得逃竄,現場如貓捉老鼠的混亂。
“汪汪”
最后林深一個彎腿兒爬,站在桌子上。
狗兒自然爬不上來,林深就得意地大笑,“人們都說‘豬沒法上樹’,現在我能接下句了‘狗沒法爬桌’!”笑后又嗔著陸小郭,“臭鍋蓋,你還不快降了它,以后不許拿它嚇我,不然我買包砒霜毒死它!”
陸小郭咂嘴說:“噫,都說‘最毒婦人心’,砒霜兩個字你也敢說得出口。”隨后又故作抖了一下身體,網絡用語脫口而出,“嚇死寶寶了,真擔心我的安危。”
林深見那只狗不鬧騰,下了桌子穿上拖鞋:“人家還說無毒不丈夫咧!你派只狗來對付我,咱兩個彼此彼此!”
陸小郭倒出狗糧來喚喂那小狗兒,“喲,兒子~多吃點!”
狗兒搖搖尾巴,溫溫和和地竄到碗前吃食。林深嫌棄說:“把狗當寵物也就算了,真不理解還要叫它一聲兒子的那種人!又不是自己不會生兒子,你是做了太監還是練了葵花寶典?”
林深說完自己捧腹大笑起來,倒在沙發上仰天笑成一團,笑得快沒氣了,稍稍緩過來一看到陸小郭的那張臉,笑點就被繩子拉降到最低,又是半天緩不過來。
陸小郭急紅了臉,看見林深的張嘴大笑,抓把狗糧裝作要塞她嘴里,“你再笑,當心我喂你一把狗糧!”
“好,好,我不笑了。”林深起身打坐閉著眼睛,做出武俠小說練功人士的樣子,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睜眼看到陸小郭又不小心“噗嗤”一聲。
“盜版婆!”
陸小郭扯著嗓子發飆起來,接著“哐當”一聲,嚇得那只小狗兒碰翻了盛狗糧的銅盤,圓滾滾的狗糧瞬間像黃豆粒子撒了一地。
看見那只小狗都被嚇到了,林深趕緊捂起嘴搖搖頭,“我真的不笑你了!”之后才說起正事:“不過說真的,讓我養狗,我還不如養花呢!我警告你,你最好看勞了你的‘狗兒子’,別讓它進我的房間,小心我的手段!”
陸小郭吹吹劉海說:“整個屋子都是我的呢,你沒有理由跟我談條件!”
“切!”林深把剛才小狗躥窩過的抱枕扔到他懷里,惡毒的語氣說:“那跟你的‘狗細菌’同眠共枕吧,祝你來生變成一條母狗,跟它生死同穴!”說完起身離了沙發就要往房間走去,腳下忽然被圓滾滾的狗糧打滑。
“哎哎哎!”
林深叫著就要往后仰倒去,還好自己的腰被一雙寬厚的手掌拖著,定驚瞧時,是陸小郭那雙眼睛與她四目相對,那么近的距離,微微泛情的雙目,她的心跳像是球臺上激烈被拍的小乒乓球,在這個點撲通撲通跳上下跳,來回跳,使勁跳。
如果不是臉頰發燙得緊,林深都快要忘記了自己還可以站直,她連忙過去喝了一口涼水。
“怎么了,臉紅的跟開水被燙爛似了!”陸小郭打趣虐她。
林深嘀咕說:“原來傳說中‘吵得面紅耳赤’是這樣的感覺,還不是被你氣的!”說著腳下就被陸小郭拍了拍。
“喂,你干嘛打我腳?”
陸小郭白了他一眼,“沒見我正在撿狗糧嘛!等下把你摔癡了我可賠不起。”他拾撿完狗糧,撫著小狗道:“狗兒,別再打翻了喔!”
“哎,臭鍋蓋,人家的狗都有名字,它叫什么名字?”
陸小郭回答她:“就叫‘狗兒’。”
林深聽了又笑:“多稀奇呀,全天下哪只狗不是‘狗兒’,連乞丐都要跟狗搶名字呢,拜托你有點腦子好不好!”
陸小郭蹲在原地想了想,“那它一身白,不如就叫作‘白雪’吧。”
“噫!”林深又呶了一下嘴,“這名字該多冷,叫著叫著你兒子都被冷死了。”
陸小郭反駁:“冷不死,這種犬就是能適應寒冷天氣!”
林深手點著下巴又嘟著嘴,思考的模樣甚是可愛,靈感一來,打了一個響指說:“不如就叫作‘白球’吧,剛剛見它胖乎乎地縮在沙發上,活活是個‘白球’!這名字一聽,就有股機靈伶俐勁!
“白球?白球?白雪?”陸小郭也思考著比較兩個名字,“也不錯,‘白球’的確給人的感覺不一樣。”然后一邊給白球順梳著狗毛一邊朝林深俏望,贊道:“不錯啊,盜版婆,虧你傻腦袋瓜想得出來!”
看見陸小郭的一個俏皮眼神,林深臉頰上才剛剛褪去的熱度又“唰”一下飆升,她支支吾吾回答,“那…那是,也不看看誰比誰聰明。”
她說完連忙跑回了臥室關上門,雙手摸了一下自己不爭氣的臉蛋,對著鏡子看,果然,紅撲紅撲得不像樣,簡直跟吃過春藥一樣。她摸摸額頭,不停地在原地轉悠:“完了,完了,我一定是發燒了!”
幾秒后她想起來開門探出頭叫,“臭鍋蓋,我不允許它竄進我的臥室!不然后果自負!”
緊接著又是響亮的關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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