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袍子君休換

第九十一章 孤注一擲險象起

今天剛好也是佳珀工程招標的日子,向冬漾催促秘書單布拿好標單文件趕到招標現場時,就被冼家急促的電話聲阻擋了腳步。

“喂,冬漾,你有見過曉棉嗎?她從昨晚上就沒有回來,現在哪里都找不到她。”

向冬漾慌亂地把手中的文件攤在地上,下一秒急得出汗,“人怎么會不見呢?童心孤兒院,希望小學,還有林深那里也找過了嗎?”

對面說:“哪里都找過了,時間不夠立案條件,就差報警了!”

向冬漾忙把招標文件交給秘書,“我姐現在不在公司,你去找非然,讓他去投,我還有急事…”

他話還沒說完就轉身走開,沒看見單布的嘴角揚起陰笑。

招標現場傳來招標開始的聲音,單布打電話給韓非然,“韓副總,向總他離開了招標現場去找他的未婚妻去了,向董也不在公司,向總說讓你來投標。”

單布不慌不忙在旁邊翹著二郎腿等韓非然過來,韓非然趕到招標現場時,抓著單布的衣襟怒問:“你們還是拿她下手了,說,人在哪里!”

單布揚起臉色倒也不怕,說:“霍坤就在里面啊,有本事你去質問他啊!”

這時候,宣布投標的結果響起,建成中標。

霍坤搖擺地走出來,看到韓非然跟單布在門口,就哈哈大笑說:“多謝你們合作!”

“謝個屁!”韓非然破口大罵,“你說過不拿曉棉動刀的!”

霍坤訕笑,“拿她動刀的人不是我,你找錯方向了。”

韓非然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定位追蹤,姜曉棉的車子仍然顯示在城郊之外,他的嘴臉像是要撕開霍坤那樣的猙獰,“你們把她騙到郊區之外,說,現在人在哪里!”

霍坤擺擺手無所謂地離開,“一個女人而已,比一個工程一場交易還值錢嗎”

遲陽和正過來招標現場找向冬漾,只見韓非然在那里,便急問:“姜曉棉人在哪里,向冬漾又去了哪里?”

“她的車顯示在北城郊。”

他看見韓非然手機里的定位畫面,便奪過來看,然后又瞪著眼睛重新扔給韓非然,“走,跟我找人去!”

他們來到定位畫面的方位上,看見姜曉棉的車獨自立在那里,兩個人互相望著發怔。

遲陽和看了一下這四周,附近都是灰土工地連隔著一座山,就說:“我們分開兩地,去轉一下,看下有沒有結果,有的話電話聯系,沒有的話等會回到這里集合。”

韓非然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后,跑向工地那邊呼喚著尋人。

遲陽和便到附近的山林里轉悠,一面呼喚著姜曉棉的名字一面尋去。

昨天下午剛剛下過雨,加上這座山林樹密葉繁,泥土上還有幾分潮濕,遲陽和踩在泥土上覺得雙腳都軟了起來,沾了兩排腳印,越往前走,鞋子便越來越沉重。

他沖過密林,手扶搖過枝葉,枝上面抖出冰涼晶瑩的雨水落在泥土上,遲陽和拽出了一根木枝當拐杖,一路撥著尋去,枝椏把他的面龐刮出絲血,累得他低垂下眼睛。一路奮力向前時,忽然他的眼睛被什么閃光覆轍著。

他覺得自己腳下好像踩了什么光亮的東西,就下意識挪開那只腳,重新看回去,從踩過的泥土里凸出那枚閃亮的戒指,他撿起來仔細看。

下一秒,遲陽和疲憊的臉龐是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是曉棉的戒指。”

他才仔細望著腳印,回頭看時,才發現這里除了自己的腳印,至少還有三個人的腳印,從位置來看,那三個人的腳印都是平排著過去的真應該感謝老天爺下過這場雨。

其中中間的腳印相對兩邊來說比較短,他推薦是兩男一女,腦海中便浮想出了畫面。

遲陽和拿著手機要撥打電話時,才發現自從入了林子,根本就斷了信號。裝好那枚戒指后他獨自硬著頭皮尋著腳步向前走進。

姜曉棉醒來的時候,覺得腦袋混沌一片,四肢也被什么條狀的東西束縛著動彈不得。眼睛被黑布蒙著,只看到周圍漆黑一片,她挪一挪身體,她想自己應該是被綁在凳子上,一股霉味彌漫在靜謐的空氣里,周圍時不時聽到鳥鳴撲葉的聲音。她又猜測自己應該被關在山林的廢屋里。

一陣恐懼不停地躥升到大腦里,她的記憶像母帶一樣倒退到之前。

她接到公司合作方的電話,說是到工地上商談,她開車到了目的地,下車后還沒怎么樣,她就迷迷糊糊被強行人拖著往哪里走。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什么事,等醒來的時候,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處在這個黑暗不見天日的地方。

“是誰,你們綁我來要干什么?”姜曉棉大聲呼喚著,并沒有聲音回答她。

她掙扎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木板上傳來一聲巨響,應該是有人拿石頭砸在木門的聲音。然后有個粗魯的聲音開罵:“他娘娘的,別動了,你逃不出去的!”

又有個聲音開罵:“讓她撲騰兩下吧,反正快死到臨頭了!”

姜曉棉細側著耳朵往聲源聽去,距離只像隔了一扇門那么遠,兩聲呵斥聲也很陌生,她想自己應該沒有見過此人,就放開膽子大聲問:“你們是什么人,把我抓來干什么?”

有個人哼笑著回答:“抓來干什么?抓來賺大錢啊!”

姜曉棉心想自己一定是遇到了綁票之類的,說不定冼家現在正在被威脅,像電視劇里那樣:“不交贖金就撕票!”的威脅。她越想身上就越抖著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們太卑鄙了,到時候警察找過來,你們就死定了!”被綁在人家屋檐下,姜曉棉也只能這樣死到臨頭鴨子嘴硬,就連她自己也覺得狐假虎威。

那守門人不屑跟她吭聲,他們兩個人便磕著瓜子閑散聊天。他們好像不是十分避諱,也不藏腋著語言,姜曉棉便把他們的聊天內容細耳聽了個遍。

“聽說這姑娘家里有的是錢,上頭人咋不綁著去威脅贖金呢?”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老大只讓我們在這里看著他就行了,等會自然會有人過來帶她走。”

“也對,反正錢不缺給我們就行了!”

姜曉棉聽見他們說“等下還有人過來”那句話,心中越起不好的恐懼,聽這守門人語氣不像是有精練的頭腦,心想著要怎么從他們手里逃出來,便插進去他們的聊天:“哎呀,也不知道綁我的人給了你們多少錢,你就替他們賣命,萬一不小心還被他們倒打一耙。”

外面忽然沒有了聲音,姜曉棉聽見他們的瓜子聲慢慢磕著就沒有了聲音。

“他們兩個該不會猶豫著目瞪口呆了吧,還是準備拿刀過來架在我脖子上讓我閉嘴!”姜曉棉想著心就跳得厲害。

事情也沒她想像得那么遭糕,依舊是從外面傳進來的聲音,那個笨拙的人笑呵呵說:“小丫頭,你是不知道,你的命呀,值二十萬呢!”

姜曉棉哈哈大笑起來,激將回去:“二十萬?你們也沒見識了,也不想我的身份,在盛星可有多少個二十萬都是你們沒有見過的!這么鼠目寸光!”

“可是咱們老大就偏偏不勒索盛星。”

另外一個粗暴的聲音罵他說“你跟這妞那么多廢話干嘛!”

“人家讓咱們綁個那么漂亮的人回來,又不準拿她消遣,起碼聊聊天也好,她的聲音好聽呢!”

“去你他媽的,說一個女人聲音好聽,錢在口袋里響的聲音真他媽才是最好聽的!”

曉棉插話問:“哎,你們兩人真不考慮拿我去勒索盛星啊,我叔叔,跟我媽,他們都可疼我了……”

“閉嘴,你沒活路了我告訴你,別想什么花樣!”

粗暴的人剛說完,門板上又被砸出一個聲響,然后那個笨笨的聲音尖叫著“啊,好痛!”姜曉棉心笑,那個笨人應該是想踢門呵斥,結果門響了,自己的腳倒是痛了。

果然,另外一個人也罵他:“你怎么那么蠢,拿腳去砸門!”

“哎喲,這下要腫了!”

姜曉棉聽他們細聲說話,然后聞到一股很刺鼻的腳味。她想掩住鼻子時又挪不開手,就罵他:“心臭,腳也臭!”

“你們個王八蛋,活該不踹死你!”

“良心被狗吃了的,哪天腳也被石頭砸出一個洞來!”

“叫你們不得好死!”

姜曉棉連續吐了好幾句臟話,想要把他們引進門來,這樣她才有機會跟他們周旋。看他們無動于衷,自己又加了好幾句,她自己都覺得今天說盡了她一輩子的臟話。

那個脾氣粗暴的人被罵得不耐煩了,門一推,沖進來拿起枝條就抽姜曉棉。

“好了好了,別打了,這姑娘細皮嫩肉的……”那個笨笨的聲音又響起。

那些鞭打人真不是憐香惜玉的,姜曉棉疼得喊痛起來。

“疼死了我了,等下你們的綁主要是知道我差點被你們打死了,肯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哎呀,我骨頭都要被你打斷了!”

那個笨笨的人一看這樣就慌起來,連忙把同伙的枝條扔了出去,提醒了他一句:“上頭下過命令,要見活命的貨,如果打死了她,咱們這不是自己找死嘛!”

姜曉棉聽了就說:“哎,我跟你說真的,要不你把我還給冼家,他們給的錢一點也不比你們上頭人給得少……”

笨笨的聲音說:“他們根本不圖冼家的錢,怎么會把你交回去……”

姜曉棉細聽后思索:這句話,難道指的是他們綁架我根本就沒有威脅過家里?不為了錢?那他們的目的究竟是想干嘛?

正想著,沒等姜曉棉糊弄他們想出逃生的辦法,她就感覺到自己離恐懼又進了一步,腦袋里頭只有“完了”這個詞。

不是說錢能使鬼推磨嘛!難道我比錢還更重要?

她正想著門被嘎然一聲關上,外面似乎來了第三個人。

聽到他們說了一句“人給你綁過來了,我們做事麻利著呢,誰都不知道我們把人綁到這里。”

有個很熟悉的女音開口,“去找他討錢去吧。”

距離稍遠,姜曉棉覺得那女音刻意壓低了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就分辨錯了,那個女音居然像李笑歡的聲音!

姜曉棉在心里開始忐忑起來,是她嗎?怎么會是她?她要綁自己干嘛!

屋外突然安靜下來,腳步的窸窣聲后,好像現場少了那兩個看門人。然后有腳步朝自己逼近。

“救命呀,救命啊!”姜曉棉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這樣掙扎著亂喊,使勁想跳出椅子,卻只能發出原地噔噔的聲音。

然后有一雙手蒙住了自己的嘴巴,姜曉棉覺得那雙手很薄瘦,就張口一咬,那個人發出“啊”的一聲,然后打了姜曉棉一個巴掌。

讓姜曉棉呆住的不是臉上火辣辣的痛,而是對方出聲的一個“啊”字,聽得真真的,的確是李笑歡的聲音。

“笑歡,真的是你!你想干什么!”姜曉棉真不知道該恐懼還是更恐懼,沒想過李笑歡會綁架自己。

李笑歡也不再掩飾自己,撕扯開了姜曉棉臉上的黑布,“哼!”

姜曉棉一看得見光亮就看到了李笑歡猙獰的嘴臉,像天使露出惡意的那一面。

“你真讓我想不到。”姜曉棉平靜地諷刺,死死對視著李笑歡,姜曉棉覺得恐懼都被揉搓進那張瘦骨的臉龐,膨脹成得意自鳴的嘴臉。

李笑歡拿出一把刀,晃白晃白地拍貼在姜曉棉的臉上,笑說:“落到我手里,你自然很想不到,如果你早想的得到,就不會是這樣的處境了。”

那把刀真的冰冷至極,姜曉棉腦子里忽然想像出了那刀插進自己胸膛的慘狀,冷冷道:“你想怎么樣,殺了我嗎?”

李笑歡下一秒把刀扔下地面,那種哐當著實把姜曉棉的心跳嚇得要停止了。

“姜曉棉,反正我一個快死的人也沒什么好怕的了,一刀殺了你,不夠痛快,我讓你好好刺激痛快一回。”

李笑歡說完拿出一根注射器,那雙瘦得跟骷髏一樣的手指緩緩抽動,透白的液體四處濺開,毒擴散在空氣里,滴落在地上,蹦出怪獸那樣能吃人的嘴。

姜曉棉盯著李笑歡黑乎乎的眼眶,瞬間明白了什么。畏怯的心眼跟著那針管抽動,看見里面還剩有一半的液體,像浸泡著她的皮膚一樣樣驚跳起來,朝李笑歡尖叫地呵斥:“你瘋了!”

李笑歡把針孔漸漸逼近姜曉棉視線,直到一厘米的距離,嚇得姜曉棉閉上眼睛,聽到的話快要刺穿了耳膜。

“原來你認識這種東西啊!我還以為你優雅的人生會不屑認識這種東西呢!不過,它真的很讓人興奮,能忘記所有的煩惱呢,你要不要試一試?而且這個針孔攜帶很多小玩意,例如艾滋病之類的。”李笑歡說完,又陰陽怪氣地添了兩句:“我忘記了,你有向冬漾,所以你不會有煩惱的。哈哈,那我就把你變成那樣的人,看他還會不會喜歡你!”

姜曉棉意識到李笑歡沒有了動作,她悄悄睜開眼睛,眼睫毛微微觸碰到那個針孔。李笑歡一把收下注射器,姜曉棉眼睛里閃過那道白光,瞪大了眼珠,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她以為李笑歡收注射器的動作是要扎下去,還好身體上還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李笑歡發出喪心病狂的笑,拿出手機按下撥號鍵,她的話伴著嘟嘟的聲音說:“我第一次看見你這么害怕,不過光看你一個人害怕不夠,我還要看他害怕!”

“喂,向冬漾,她就這么值得你枉顧公司的投標項目?她就在我身邊,按照我發給你地址過來,一個人過來!我會讓你一輩子記住我的。”

姜曉棉才喊了一句“冬漾,李笑歡她吸…”然后就聽到掛斷的通話聲,最后一個字被李笑歡打頭摁回去。

只聽見那句弱弱的聲音在掙扎:“笑歡,你跟霍坤狼狽為奸,綁了我讓冬漾沒有機會投標,你們真打了個如意算盤!”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跟著恐懼滋長延長,山的這一頭,腳步變得混亂起來。

韓非然找到遲陽和的時候,看見他身上凌亂地像是毆打過的模樣,忙問:“怎么了,你這邊有沒有什么線索?”

遲陽和捋開布在眼前的蜘蛛網,沉重地說:“剛剛我看見兩個人鬼祟笨腦地下山,抓著他們嚴打拷問,他們說看見一個女人把另一個女人關在木屋里,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下了山。我懷疑那兩個人就是綁架人的混蛋,他們也招認不出什么,我就順著他們提供的路線走,結果越來越迷路,手機也沒電了。”

韓非然也一臉臟污,枝葉像入了坑集落在他的衣帽上,他脫下大衣抖了兩下,把那些落葉上的蟲子踩得碎尸萬段。他又指著說:“我從那邊來的,那一片山頭沒去過,我們翻去那邊瞧瞧。”

遲陽和說:“既然確定了姜曉棉在這里,我們報警吧。”

韓非然冷冷回答:“我手機也沒電了,先找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