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跟親兵說話,后頭一人追了上來,卻是丁小眼,他穿著親兵服,滿臉羞愧的跪下請罪:“主子。”
晏時玥道:“起來,沒受傷吧?”
“沒有,”丁小眼垂頭道:“我一來,晏將軍就把我直接編進親兵里頭了,當著值,沒法回去,后來,我也上了戰場,不少人受了傷,我就……主子恕罪。”
“料到了,”晏時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好好待著就成,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
丁小眼深深施禮:“是。主子。”
旁邊的親兵不由得側目,這位福娘娘,還真的是屢屢出人意料。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單這么在口中念上幾回,都叫人熱血沸騰,滿懷慷慨。
晏時玥并不知道她隨口說了一句名人名言,又給自己加了一重光環,她出去之后,就直接去了灶房。
一邊做著飯,腦子里還盤旋著方才代國公說的那句話:“地勢平坦,一覽無余……”還有剛見面的時候,大兄說的那句:“關門外頭一馬平川的,哨探不易。”
所以?
過午,一伙將領正在議事,就有人送了一大托盤的吃食進來。
代國公先就一皺眉:“誰叫送來的?”
親兵急稟道:“是福晏殿下叫送來的,說這樣吃,不會耽誤諸位議事。”
代國公雖然不滿,但因為有酒精和滅狼槍在先,倒也沒有發火。
結果拿過來一看,幾大盤都是長條狀的蒸餅,中間卷著菜、肉,下頭用油紙袋套著,也不用洗手,拿起來就能吃,果然是不耽誤議事。
代國公一看,就不由得點點頭:“這孩子倒是有巧思。”
于是他就拿了一個,然后讓人:“都吃!都吃!”
晏成淵也拿了,其它人本來也都餓了,也都拿起來吃,一咬,外頭松軟多層,里頭滿口鮮香,一口下去,菜飯都有了。
又有人端了一個托盤進來,里頭是不稀不稠的小米粥,端起來就能喝,也用不著什么勺子碗筷,真的是方便的不得了。
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裝著一些糖塊狀的小丸,旁邊小字寫著:“潤喉生津,爹爹必須吃!”還畫了一張女童的小兇臉,簡直又萌又暖又可愛。
剛才她進來見禮,晏成淵統共只說了一句話,居然就叫她聽出來了。
一伙大男人簡直羨慕的不行:“晏大人,令媛真真是貼心。晏大人也好享閨女福了。”
晏成淵只道:“過獎。”
代國公也道:“不錯,這才是女兒家當做之事!女兒家還是該謹守本份才是!”
謹守本份?啥叫謹守本份?
晏時葳挑了挑眉,笑道:“我妹兒這是心疼我爹,才花盡心思弄這些的……能跟著沾點兒光的,也就咱們這些人,可是酒精、滅狼槍,得益的是全軍上下,甚至大晏。”
他臉上雖帶笑,可這話何止是軟中帶硬,簡直都是直接硬杠了。
代國公跟安王是一輩兒人,平時晏時葳對他十分尊敬,哪里受過這種嗆,不由得一噎。
可是再一想,這孩子明明是金枝玉葉,卻與晏家失散多年,這是才找回來的,晏時葳這種性子,肯定護的跟眼珠子一樣,也就皺皺眉沒說話。
旁邊諸人悶頭吃東西,一時沒開口。
代國公從得知福晏皇公主要來,就十分不滿,但那會兒大家都不滿,也沒什么,可現在……酒精滅狼槍一出,連這些將領都瞬間改觀,他卻來了這么一句,也難怪晏時葳生氣。
有人打岔道:“這滅狼槍要是能用,倒是一個神兵利器。”
“正是,”旁人抓著卷餅答話:“只是地勢之弊,仍舊是難以解決。”
從那天之后,一到這些人聚而議事,誤了飯時,晏時玥就會著人送些吃食過來,都是不沾手方便的,隔天還叫人送來了一批U型枕,放在脖子后頭小憩一坐兒,可以養養精神。
不多事,也不多話,從不打擾卻無微不至,晏成淵每天都收獲大家無數的羨慕。
這一戰大晏損失慘重,大襲也是大傷元氣,兩邊兒暫時消停下來,晏成淵和晏時葳,也能回來洗個澡換換衣服,睡個囫圇覺。
但忙起來的時候,感覺晏時玥無處不在,爺倆回來的時候,卻老是碰不到她,起先還當是巧合,接連兩晚上碰不到,覺都不回來睡,晏時葳忍不住了,直接過來這邊找人。
晏時葳這張臉,整個邊關沒人不認識,他一過來,大家紛紛見禮。
晏時葳在外人面前還是很威嚴的,只點點頭,掃了院中一眼,不見晏時玥。
卻聽院角有人輕聲道:“將軍!”
晏時葳掃眼過去,就見林如屏站在院角,臉上滿是見到他的欣喜,珠淚滾滾,一見他看過來,林如屏上前一步,輕聲的,哽咽的,又叫了一聲:“將軍!你可還好?”
晏時葳這個人,用現代的話來說,大男子主義嚴重。再是走腎不走心,對于跟了他的女人,也還是會護著的,就點了點頭,正想回答一句。
就見白氏從房里出來,施禮道:“將軍,殿下前兒帶著人去了前頭鎮上。交待奴婢在這兒帶著人做酒精。”
晏時葳的注意力頓時被引走了:“前天就去了?什么時候去的?說沒說什么時候回來?去干什么去了?”
白氏道:“前兒近午的時候走的。沒說什么時候回來……也沒說要干嘛去。”
另一人稟道:“奴婢聽殿下跟微帛姑娘說,要弄個千里眼回來。”
“千里眼?什么玩意兒?”晏時葳道:“帶了幾個人?”
白氏道:“帶了微帛姑娘和兩個侍衛。”
兩人來回對答,林如屏幽怨的瞥了她一眼,慢慢的靠晏時葳近了些,輕輕挽了一下頭發。
晏時葳卻根本沒注意她,一聽只帶了這么幾個人,頓時眉頭都擰起來了:“胡鬧!什么時候了,帶這么幾個人就敢出去!”
他轉身就走,林如屏下意識的追了兩步,愕然停住,旁邊有人哧笑了一聲,林如屏頓時臉紅頭漲,卻不敢鬧騰,退到院角坐下。
她察覺到晏時玥是個“做事”的人,她自己都親力親為,從不偷懶,在這個當口,嬌弱的女子她必不喜歡。所以她這幾天,豁出命去做出了個任勞任怨的樣子。
可是,太受罪了,真的太受罪了。
她累的腰都直不起來,只盼著晏時葳來接她,她好順理成章的休息一下。可是他終于來了,這些人卻偏要過來打岔。
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