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早就在外頭侯著,霍祈旌也在,一見她出來,青未了急施了一禮:“師娘。”
晏時玥笑道:“你過來了?”
青未了嗯了一聲,就從懷里掏出幾封信來,然后單獨將一個小紙團給她,一邊快速道:“這是晏縣尊給的。我們去辭行,晏縣尊忽然說要我們帶走夫人,然后悄悄塞給我這個,叫我交給師娘。夫人出城未出秦州便生產了,母子均安,龍門縣的消息尚未傳來。”
晏時玥一邊聽著,一邊打開,上頭字跡凌亂,說有個貌似落魄的中年男子忽然上門,說他是他的親生父親,說當年他是一個伎子阮菲菲的恩客,生下孩子之后,阮菲菲不能養,他也不想養,就放到籃子里,然后親眼看著魏老板撿走,交給了汪氏。
他說這人看上去十分無賴難纏,他怕鬧起來,會叫秦氏知道他是伎子之子,被晏家知道了也不好,所以暫時先把秦氏送出來,然后慢慢的查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云云。
晏時玥聽青未了說起過阮菲菲,知道這件事八成是真,不由皺眉,交給霍祈旌看了看。因為青未了本來就知道這件事,也給他看了。
霍祈旌道:“我叫沈潛去幫忙,查清此事,然后捂下?”
“到時聽我阿兄的安排吧。”晏時玥道:“未了你去照應嫂嫂,”她想了下:“也不用長途跋涉,先就地安置,等沈潛的消息吧。”
她看看霍祈旌。
霍祈旌點了點頭,晏時玥又吩咐甲和抽兩個人跟去幫忙。
回進房里,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就算書生迂腐吧,可一個無賴有什么難對付的,何至于把即將臨盆的妻子送出來?
她就把上頭幾個字,折出來給孫玄成看了看:“孫次輔,這是不是我阿兄的字跡?”
內閣次輔孫玄成是會議的總裁官,身體向后,瞇眼看了看,道:“是。”
晏時玥點了點頭,就開始出神。
其它人繼續商議府兵的事情,她已經充耳不聞,凝神思忖了許久,然后就背著手晃了出去。
眾臣哪見過這種議著事說打岔就打岔,說走就走的,不由得拿眼去看明延帝,明延帝就像沒看到一樣,大家也只能淡定的繼續商議了。
晏時玥去了太子那邊,把晏時嶸其它的信也拿出來看了,有寫給她的,有寫給許問渠的,還有秦氏寫給她的,都十分平常。
她又把之后那封信拿出來,仔細的看了一遍。
哪怕秦氏的性情,與她了解的不同,怕她知道了生氣,直接找人把內院保護起來就成了,臨盆在即送出來,然后出來沒兩天就生了,也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吧?
她叫了影衛過來:“你們去查查,仔細的查,一定要小心。”
影衛應命去了。
隔了一日,沈潛的消息到了,他說他已經明著、暗著都去看過了。
那個人十分疲賴,還會一些功夫,見晏時嶸似乎有難言之隱,他就私下查了一下。
這人就是秦州本地人,叫吳九,好像早就知道晏時嶸是他的兒子了,卻懼怕福娘娘,不敢出來相認,但因為生了病,命不久矣,他就聽了一個神棍的話,說可以在孫兒周歲之前借壽,所以才鬧上門來,一定要見孫子。
大概晏時嶸也是知道了這件事兒,所以才立刻把妻兒打發走的。
這么說的話,倒是說的通了。
畢竟他頂著親生父親的名頭,真要借孫兒的壽,這情形就跟當年的老王妃借福一樣,不好拒絕。
再隔了兩日,影衛的消息也傳了回來,說他們已經暗中去把過脈,此人顯然酒色虛耗,也確實命不久矣了,而且他們也找到了當時忽悠他的那個神棍,不過是一個騙錢的家伙。
這樣看起來,倒是合情合理了。
忙碌中,到了八月十二,皇后的肚子終于有動靜了。
晏時玥一聽信兒,趕緊過去了,明延帝已經在外頭等著了,背著手一臉嚴肅,還問她:“你說小九小十,叫禎、祥如何?”
晏肇禎、晏肇祥?晏時玥點點頭:“挺好的。”
明延帝按著她肩:“你阿娘還說,弄不好要跟你一個生辰了,沒想到這兩小子也太性急了,還是沒等到。要真能跟你一個生辰,倒是蠻好的。”
她聽著里頭皇后的叫聲,急道:“您別跟我說話了!”
明延帝倒是笑了:“你急有什么用?”
他問道:“晏時嶸的事情如何了?”
“不如何,”晏時玥懨懨的道:“還不就是那個樣子。”
反正現在差不多能確定那個無賴說的是真的,所以準備等秦氏做完月子,就挪到她這邊來,或者直接回長安,等到那無賴死了再回去。
畢竟是伎生子,而且晏時嶸現在自有父母,所以也不能說這種做法過份。但,坐視生父死去,傳出去也肯定不好聽就是了,所以只有極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她心里始終有點不安,不過這個不安,是從唐完璧失蹤就開始了。
晏時嶸這邊,情況特殊,十年八年都未必會挪地方,她倒是真沒怎么操心。
兩父女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話聊。
正午時,皇后娘娘終于涎下了一對麟兒,長的一模一樣,活潑健康,而且才剛剛出生,眉毛就特別清楚,感覺特別像明延帝。
明延帝大喜,伺候的人全都賞了,園子里接連幾天,喜氣洋洋。
晏時玥想起早生了沒幾天的,晏時嶸的孩子,又叫人送了一些吃的用的過去,還把微帛打發過去照應,怕秦氏沒人陪會多想,萬一再弄個產后抑郁什么的。
要不是因為皇后這邊她不放心,她自己都想過去看看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裕郡王……不,現在已經沒了爵位了,金鶴嶠,正細細的聽下頭稟報。
“好!”他不由冷笑連連:“好的很!這一回,倒要看看咱們的晏相爺,是不是真的公正無私!大義滅親!”
他知道如今圣上剛剛有了小皇子,正是高興的時候,可是這一口氣,他實在是咽不下,如今,難得有了這么個真正的把柄,他在第二天就上了折子,彈劾晏時嶸罔顧生恩,不顧生父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