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許張氏會喊人過來,直接強勢地提要求,讓姚氏留下呢。
沒想到,許張氏也不是那么只會一味蠻橫的人,這不是還是有套路的嘛。
她靜聽下文,只當看戲了。
許大榮道,“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上門來看看?”
“哪有什么舒服不舒服?人老了不都這樣嗎?你二弟出了這事兒,以后指靠不上了。老四這個沒用的混帳東西,你沒回來的時候,他還提議分家,把我跟你爹氣得半死!老五還沒有成親,我跟你爹年紀也大了,你是老大,又是秀才,我跟你爹遲早一天要跟著你過活……”
許大榮有些明白了,許張氏這到底是想要干嘛了?
這是老兩口想跟著他們去城里過活了?
他暫時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要是爹娘去了,他們的日子估計過得更是捉襟見肘了,原本就不是寬裕。
最重要的是,他們一直說的是在城里吃苦,要是讓爹娘現在就跟隨他們過活去?豈不是一眼就看出他在許老二的事情上,說了謊?
城里還請著老媽子,那院子……
但是,許張氏既然提出來了,他是萬萬不能反駁的。
他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但要是有不孝的名聲傳出去,那他秀才的功名都要被剝奪了。
他就靠著秀才的功名,才謀得生計,秀才的榮光伴隨了他大半輩子了,這身份萬萬不能失去的。
“是,娘說得對!兒子是許家老大,爹娘老了肯定是要跟兒子過活的,兒子也一直想接爹娘去城里住,現在不說享福了,總比鄉下條件要好一些,爹娘辛苦了一輩子了,該兒子孝順了。兒子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考慮到五弟,還有老妹兒都沒有成親,怕爹娘放不下五弟與老妹兒的婚事,又怕爹娘習慣了許家村,不想離家太遠居住,所以沒有提,現在,爹娘如果有這個想法,兒子自然是巴之不得孝順的……”
不管怎么樣,話要說得好聽。
許張氏看他一臉真誠的模樣,笑了。
“你說得可不是,我確實放不下你老妹與你五弟的婚事,你爹怕也是舍不得許家村,這里鄉鄰鄉親的,大家處了一輩子,突然要挪個窩,那是渾身的不自在。”
許大榮的心寬了寬,“那爹娘的意思,要如何是好?”
不是要去同住嗎?應該不是!不可能!
這是許張氏在打啞謎子。
心稍微寬了寬之后,許大榮又覺得更加的不妙了。
就聽許張氏笑著說,“你爹說,家里的房子給你們大房留一間,就盼著你們平時多回來住一住,陪一陪,如果城里真的不好過,還有個容身之所。我也想,是這個理兒,你們反正在外頭混得不盡人意,你們老妹兒在家里,都能靠枇杷膏掙個好幾十兩的銀子,補貼家用了,你們一家大小在外面連一文錢也拿不回來,連路費都要當東西,我想著,怕是日子真的難熬,不如索性就回來住。我剛跟你媳婦也說了說這件事情,反正家里有你們的屋子,住在一起,更方便照顧我們。我們年紀大了,哪哪都不好,說不定哪天就去了,要是再像老二出事這樣,送個信半個月才回的,那時怕是你們連個照面都困難……”
許大榮瞠目!
原來剛進屋時,看到姚氏焦急,大丫氣呼呼的,是為了這事兒。
許張氏這意思,就是不拿錢出來,就不讓他們回城里了么?
許大榮想了想,斟詞酌句道,“娘,這恐怕是行不通的,我身上是跟主家簽了合同的,教習他們家的公子與小姐五年時間,如今五年才過了一半兒,違約是要付一大筆賠償的,而且失信于人也不好,還有大郎要上學堂,住在城里要方便一些。”
這時候,許成鳳才找到了開口的機會,“是的是的,奶,我爹與主家簽了合約,不能隨便失信于人。爹爹是讀書人,講得就是信字,還有大哥要上學堂,我們不能搬回來住。奶,我已經把衣裳都脫下來給您拿去賣了,衣裳肯定能當五兩銀子,我還有好幾件衣裳,也是主家小姐賞賜的,也能當好幾個銀子,我再給您拿過來……”
她是生怕要留下來了。
許張氏不是要錢嗎?
之前一件衣裳都舍不得,現在她主動拿多幾件衣裳來當。
許張氏上一刻還掛著母慈子孝的笑容,現在一聲冷哼,“怎么?你們這是不愿意了?老大?你剛說好的孝心呢?還有,大丫,你爹簽得哪個主家這么大方,不舍得預支銀子給你二叔治傷,倒是賞賜你這么多值錢的衣裳?”
許大丫被許張氏一冷臉給嚇到了,結結巴巴道,“奶,主家小姐與我同歲,我們小時候是一起讀書,是,是是……好朋友。”
“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經常賞賜你值錢的衣裳穿了?為何你不開口去向她借點銀子,回來給你二叔治傷?”
“奶,我是女子,我,我我……家里的事情,都是大人們的事情,我還未……成年。”面對許張氏的咄咄逼人,許成鳳一急之下,不知道說什么好,說出了她的真實想法。
還好,她沒有缺心眼,說出是她娘說的。
許張氏一聲冷笑,“呵,女子?未成年?你們老姑是不是女子?你們老姑成年了沒有?你們老姑拿出了多少銀子補貼家用?她枇杷膏賺了好幾十兩銀子,都拿出來了,她是穿不好十兩銀子一件的好衣裳嗎?老大,老大媳婦,這是你們教大丫這樣想的吧?”
姚氏趕緊在旁邊補圓場,“大丫,你的思想太狹隘了?你學學你老姑,家里有難,人人有責。”
罵完大丫,又對許張氏討好道,“娘,大丫她自認為和人家小姐是好朋友,但她頂多就是個跟班,人家是千金小姐,大丫爹只是人家家里請得教學先生,也就是半個傭人的意思,人家賞賜她不喜歡的衣裳穿是個意思,說到交情,哪里夠得上開口借銀子?再說了,大丫她哪里能跟她老姑比,她老姑是有本事的人,靠山里的野貨就能賺錢,我們回家來,和鄉鄰們打招呼,人人提起她老姑來,哪一個不是都豎起大拇指來著?都夸她老姑是我們山窩窩里的金鳳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