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慈一聲低哼。
眼見時間不早,她的耐性也將耗盡。
“榮安,趁著我還與你好說好話,我勸你想清楚。你爹今日公務纏身,負責了整日宮中的防務。他不但不可能回來幫你,甚至你的消息也輕易送不到他身邊,所以你若指望他來給你撐腰,那就大錯特錯了。”
廖文慈緊逼了兩步。
“我之所以站這與你談,是為了給咱們都留些體面。你是精明,但一定要知進退。所以,我給你最后一個選擇。兩千兩,一筆勾銷。
你若不應,我便只能為了大局不計后果地先將華兒救出來了。至于你的威脅可能引發的后果,我和廖家也會盡全力阻止。你別逼我。”廖文慈面色黑沉,威壓全放。
“宮,不管你應不應,我都一定會讓華兒進的。你該很清楚,真要把我逼急了,哪怕是拆了這院,掀了這房頂,我也能把她們救出來!別說一個阿生,就是五個十個,對我也不過只是個數字!”
“夫人好可怕。兩千兩就兩千兩吧。”
榮安見廖文慈的模樣真快炸了。自己身邊硬實力不夠,既打不過,大靠山又不在家,是萬萬不敢與她正面對抗的。還是見好就收更明智些。
“但您剛說的道歉和行頭,都得滿足我。”
“可以。我都給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剛提出的那所有條件。”
“等等,還有一條,行頭的話,我要姐今日入宮的那身行頭!那個叫什么?芙蓉映月的。”
“……”廖文慈深抽一氣。
“衣裳不用,就頭上簪的那些就好。”
虞榮華為了七夕宮宴足足準備了幾個月。在顏飛卿生辰宴她與廖靜聊天時就提到了她特別準備的行頭。當時的廖靜羨慕到眼紅,贊美之中透著酸,恭維里又有嘆息,直道廖家對榮華費的心思遠大于她這個廖家小姐。榮安與她們同行,聽她們叨叨一路,想忘了這事都不成。
榮華這套赴宴首飾是量身定制,貓眼作月,有如皓月當空。大片芙蓉嬌艷盛開,端的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盛景。既有皓月的高貴清冷,又有芙蓉的雍容大方。當然,其中暗意更是不言而喻,與榮華的名字,身帶的鳳格更是相互輝映。
再有特制衣裙作配,用銀線銀絲將芙蓉花隱繡于裙擺,走起路來步步生花,美輪美奐,暗處流光浮動,光照下熠熠生輝,幾乎是無可挑剔的一身……
聽聞榮安竟是覬覦了自己得意多日的行頭,榮華瀕臨失態,在凈房里阻止連連。
即便榮安沒有索要衣裙,可拿走了頭飾后的衣裙便無異于丟了靈魂,所有苦心皆白費。她是萬萬沒法容忍被其他姑娘比下去,而自己的風頭全被庶妹搶走的。
“榮安,你一定要如此刁難嗎?你可知這套頭飾的代價?”廖文慈眼中再次閃過了狠色。“那顆貓眼價值便近千兩,還是先帝賞給廖家的,你想拿走,絕無可能。”
“貓眼貴重,應該是在頂簪上或流蘇簪上吧?那我就不要那些了。我只要兩個邊簪,兩只插梳,再加兩根釵子。如何?”榮安知道這套頭面貴重,想要整套拿來絕無可能。那么她便來破壞一番榮華的造型。她便留下皓月給榮華,拿走拱月的眾星。
“不……”廖文慈脫口就要拒絕。
“我也想漂漂亮亮入宮,夫人不會依舊舍不得吧?還是夫人剛又是在騙我?邊簪什么的,也不值錢。姐姐配飾多得狠,找些差不多的應該不難。時間不早。我建議夫人還是莫要拖延了。”榮安眨眨眼。
榮華的嘶喊再次響起:“娘,我要出去!時間不夠了,答應她!”
“姐姐如皓月,我便是那身后作配的星,說不定在外人眼里,是別樣的姐妹情深呢?”榮安貼心地給廖文慈母女找到了一個好借口。
“好吧。”廖文慈咬著牙。“是否我給了銀票和首飾你就立馬履行承諾”
“自然!”
廖文慈一個點頭后,李嬤嬤便迅速沖了出去。
不到一刻鐘,人便回來了。
榮安故意讓人在院外撞上了李嬤嬤,將她懷里抱著的盒子撞翻在地。
眾目睽睽,不少人都瞧見了銀票和首飾……暗里的驚嘆和議論更甚了……
而李嬤嬤拿來的,卻只有一千兩銀票。
“我屋里只有千兩銀票,這會兒時間尚早,錢莊未開門。你若信得過我,今日宮宴結束后我再補于你。”
“這樣啊……有些為難呢!”
“我還有三百兩現銀,你若……”
榮安搖頭,隨后燦爛笑起:“不如這樣,您給我寫個字據,或是留下錦繡還是如意押在我這兒?”
廖文慈肯定不會干留下字據之事,所以……
果然,廖文慈瞪眼錦繡,又蹙眉想了想。
“留下如意吧,宮宴結束后,我會去一趟錢莊,屆時會再過來贖回如意。你必須向我保證不對如意做任何逼迫。”
“自然。我也要入宮的,沒時間去折騰。”
小荷拉了拉榮安衣袖:“姑娘,區區一個奴才,萬一……”區區一個奴才,值一千兩嗎?萬一廖文慈反悔不來贖人呢?
“你多慮了。”
榮安依舊沖著廖文慈笑:“我姐看重如意,萬一如意投靠了我,我姐該多難受?我爹又來得勤,萬一瞧見如意,豈不是把今日事都給扯出來了?夫人是吧?”
再次明晃晃的威脅。如意留在這兒,就是個禍患。畢竟是榮華身邊人,真要想挖出些秘密,輕而易舉。所以廖文慈一定不會放棄如意。
“你放心!如意,我是一定會贖回去的!”
廖文慈給了個眼神,李嬤嬤去了庫房外,好生安慰如意讓其耐性等著了……
榮安讓菱角來驗了銀票真假。
首飾也確實無誤。正是虞榮華先前描述里提到的那幾樣。
“行了吧?可以放人了?”廖文慈急道。
榮安一點頭,示意讓彩云和小荷去幫著錦繡開箱解開撲獸夾。
榮華也被放出,一張如花嬌顏早已是淚痕滿面,一雙眼睛不但充了紅,且腫了起來。榮安不由搖搖頭,這張尊容,十分美貌也最多只剩了七成了。再加上那破鑼嗓子,敗了的心緒,拆了的行頭……今日宮宴倒是有了個好的開始。
再看看廖文慈,同樣一身精心準備的衣裙被毀,真是叫人通體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