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達手捻胡須,“話雖如此,可劉世子心里終歸有個疙瘩……”
商在忖量片刻,猶疑道:“要不這樣,就說裴神機使錯斷晦氣星,所以才會夭折。”
“好!就依你的意思去辦。”徐令達悶哼一聲,“裴三總說天機不可泄露,泄露多了會夭折。這回她可是真的夭折了。”
“對了,小的聽說敬妃娘娘想找道姑進宮做場法事。”商在覷著徐令達神色,“怕切是信了有關晦氣星的傳言。前些時候,二姑娘時常進宮陪伴敬妃娘娘……”
聞言,徐令達氣哼哼的丟開酒盞,“復婦道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裴三說什么她就信什么。既然她想做法事,那你就幫幫她。”
“您的意思是……趁機在背后捅她一刀?”商在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樣做會不會引人懷疑?”
“懷疑什么?”徐令達神情冷凝,“敬妃拉攏靜怡無非是想讓鄂國公府為其所用。就憑劉俶那個草包,我徐家為何要給他做牛做馬?”
商在微瞇著眼,想了想,“既如此,小的就給敬妃娘娘好生安排。”
徐令達神情輕松的把玩酒盞,“你看著辦就是了。”
落雪之后刮起了大風,夜里格外寒冷。
遂安望著鏡中眉頭深鎖的自己,悠悠嘆了口氣。為她卸去釵環的婢女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觸怒主子。
“原想著敬妃娘娘素日對徐二多有照拂,這次也一定會向著徐二說話。沒想到,把我叫進宮里好一通教訓。”遂安喋喋不休的抱怨道:“人是徐二打的,她憑什么朝我撒氣。”
婢女趕忙順著她的話茬寬慰,“郡主,您這就是受了無妄之災。裴神機使的婢女被縣主打了一巴掌,她就要死要活。氣性也太大了些。”
話雖如此,婢女心里十分羨慕在裴神機使身邊當差的下人。據說裴神機使給那倆東廠探子置田置地,平日里大賞小賞不斷。
下人受了欺負,裴神機使不但出頭跟縣主較勁,還進宮向陛下告狀。誰不想有個這樣的主子?
可惜好人不長命,裴神機使還沒及笄就要夭折了。
當真可憐。
遂安沒有注意到婢女眼中一閃而過的惋惜,“徐二魯莽沖動。憑一時之氣出手打人也就算了,說話也不過過腦子,反被裴三揪住錯處。現在想想,以徐二的脾性如何能夠掌管好內宅?”
已經定了親還能退親?婢女不敢胡亂作答,默了默才道:“縣主聰慧,慢慢學總能學的會。”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遂安長長吐口濁氣,“這些到在其次。她跟世子八字相合。”
相合還不好?婢女轉而想到裴神機使說的越是相合就會被晦氣星吸走更多運勢。若果真如此,那世子豈不是被縣主禍害了?
婢女將遂安長發散開,拿起牙梳一下一下梳起來,“您先別急,興許有化解的法子。”
“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遂安失笑,“我看裴三撐不了幾天了。”
“外面都在傳裴神機使去天庭赴宴。”婢女撇撇嘴,“可真敢說。”
“就是因為裴三快死了,神機司的人才敢胡言亂語。我看吶,他們是想給裴三挽回點顏面。畢竟被徐二氣死不好聽不是。”遂安嗤笑道:“在神機司當差的東廠探子也就這點本事了。我就說嘛,燕六手底下沒什么得用的人。”
“真叫您說中了,這回鬧了個大笑話出來。”婢女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等裴神機使咽氣兒,看他們怎么圓謊。”
窗外北風呼嘯,窗內溫暖如春。
韓鶴與劉仹對面而坐,一人一壺酒邊喝邊聊。
“東廠探子的鼻子一個個比狗都靈,真討厭。”劉仹滿臉不耐煩,“原想殺了佘涪嫁禍給鄂國公,竟會被他們找到破綻。岑祿一死,諸事不順。”
韓鶴比劉仹多吃了兩杯酒,雙頰泛起紅暈,眼神卻始終瑩亮。
“沒了西廠自然少張底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知母親看了我送進宮里的信會不會相信我們與這件事無關。”劉仹心虛的垂下眼簾,“原本打算讓母親刮目相看。沒成想辦砸了。”
“這次不成還有下次。”韓鶴不似劉仹那般忐忑,“你已經是庶人了。再壞也不過如此了。”
“你錯了。最壞的結果是我死,韓家死,統統都死。”劉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倘若劉俶登基,他斷斷不會留我性命。”
“所以要趁現在能拔除一個算一個。”韓鶴露出譏誚的笑容,“徐家在遼東壓制胡將軍,在京城囂張跋扈。陛下竟能容忍至今……”
“他愿意忍就隨他去。”劉仹猛灌幾口酒,“我犯下小小不然的錯事一句話就貶為庶人。徐靜怡仗勢欺人禁足了事。也不知誰是他親生的。”晃晃酒壺,空空如也。劉仹伸手去抓韓鶴的酒壺。
手伸到一半,韓鶴直接將酒壺塞進他手里,“你醉了,少喝點。”
“我哪里會醉?”劉仹眼神迷離,呵呵笑了,“我今天太高興了。裴三居然會被徐二氣的半死,你說這事兒多有意思。”
韓鶴想起那個分給他三五顆野葵花籽的女孩子,暗暗搖頭。
瞧著挺開朗的小姑娘怎么心眼那么窄?
仔細想想也不稀奇,連一把葵花籽都不舍得,心眼能有多大。
可是……她舍不得葵花籽,卻舍得給底下人買田莊。
韓鶴啞然失笑。還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么。她就快死了。
以后世上在沒有裴神機使。
劉仹見他垂首不語,繼續說道:“池太醫從裴府出來的時候眼眶都紅了。照此看來,裴三肯定活不了幾天了。”
韓鶴不愿再聽有關裴三就快死的話,勉強擠出笑容,話鋒一轉,“東廠探子在外面盯著咱們呢。這些日子你最好少出門。”
劉仹悶悶的應了聲是。
裴錦瑤在屋里一連憋了三天。跟老文打葉子牌輸了好幾匣子董糖。氣得她跳腳。
“老文,你就直說,到底怎么著你才能放過我的糖?”
老文倆眼盯著自己的牌,拍拍手邊放糖的匣子,“裴神機使,您就別想美事了。您有多少,我贏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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