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月坐下裴錦瑤下首,“梅道長好奇您用的什么符破了撼天訣。”
裴錦瑤吹散水面上的熱氣,“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
說罷,意味深長的瞥了梅若甫一眼。梅若甫心尖打了個突。他厚著臉皮賴在西廠不走就是想跟裴神機使說說方才的“卦象”,可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沒辦法開口。
萬家水豎起大拇指,贊道:“我真是服了裴神機使。以前是我老萬有眼不識金鑲鉆,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千萬別怪我。”
裴錦瑤彎起唇角,“小萬子說這話就外道了。以后七十二道觀以我神機司為尊,我當然會提攜你們。更何況,我比你們大了三輩,扶持后輩義不容辭。”
小……萬子?
……小丸子?!
萬家水情不自禁看向孫秋月……老孫豈不是成了“小孫子”?
孫秋月撩起眼簾與萬家水對視。呵呵,老萬要失望了。他是小秋子。轉而睨了眼岳慶和鄭火,他倆才真應該擔心。
小鄭子,小慶子,都不如小秋子順耳。也就小梅子夠格兒跟他一比高下。
梅若甫眼睛亮了起來,裴神機使不是動動嘴皮子糊弄人,“裴神機使打算幾時在七十二道觀中挑選合適的人?”
“忙過這陣兒吧。”裴錦瑤正色道:“你和小萬子他們先給云道長打打下手。”
岳慶清清喉嚨,沉聲道:“裴神機使,恕我不能留在京城。”目光瞟向鄭火,鄭火面帶歉意,“我也不好再在京城耽擱。”
裴錦瑤神情淡淡,“神機司又不是大牢,去留隨意。你們要走就走好了。”扭臉吩咐老文,“給兩位道長準備盤川車馬。”
老文低頭應是。
鄭火婉拒道:“裴神機使不必客氣。我們帶的盤川滿夠。”
“既如此,那我就不勉強二位了。”裴錦瑤朝梅若甫使個眼色,“我與梅道長有話要說,你們自便。”
說罷,起身離座,梅若甫和老文緊隨其后。
他們三人剛走,萬家水埋怨道:“老岳,現而今老梅都是神機司小梅子了,你這又是何必呢?”
“就是啊。”孫秋月附和,“以后有望留在神機司成為神機使吶。”
岳慶和鄭火乜了云海月一眼,沒有接話。
云海月氣定神閑端起茶盞慢慢喝,對岳慶和鄭火的提防視而不見。
梅若甫踏進神機司的大門,一邊打量一邊稱贊,“好一個鐘靈毓秀的寶地。”
裴錦瑤呵呵干笑,“也沒多靈。這處以前是東廠放雜物的地兒。”
聞言,梅若甫神情一滯,深吸口氣,繼續說道:“裴神機使法力無邊,才讓小小的神機司有了而今的靈氣。”
“跟我沒什么關系。許是種小白菜的緣故。”
“小白菜養人也養地。”梅若甫捏起衣袖擦擦額角,他都不知道自己胡說八道些什么東西。
裴神機使又淘氣。三兩句話就把梅老道鬧騰的冒汗了。老文抿嘴偷笑。
裴錦瑤到在書房,老文掌燈,山鼠精端來香茶點心,兩人分工明確,有條不紊。坐在裴錦瑤對面的梅若甫有些局促。他是不是應該幫把手干點什么。神機司小梅子和神清宮梅若甫大為不同。
掌好燈,裴錦瑤吩咐老文,“你跟小耗子下去吧。要是餓了就先吃點墊墊。”
山鼠精和老文齊齊應是。
梅若甫猶疑片刻,決定不拐彎抹角。
“裴神機使,我所看到的卦象必定會成真,那么,陛下是否知曉?”
“不知。”裴錦瑤拈起棗糕咬了一口,細嚼慢咽。
梅如甫略顯吃驚,“您不打算跟陛下交代清楚,再想想對策嗎?”
裴錦瑤嘴里塞得滿滿登登,騰不出空兒說話。她睨了眼梅若甫,警告意味頗濃。
梅若甫眉頭緊蹙,“我……小道并非想要干涉此事。但……實在是事關重大,裴神機使不與陛下言明,是否……”
裴錦瑤咽下棗糕,端茶抿了一口,“你想說我罪犯欺君?”
梅若甫慌忙擺手,“不不。小道不是指責您。”
裴錦瑤冷著臉重重撂下茶盞,“小梅子,你的心太大太野,我這小小的神機司怕是養不起你。”
心大心野?他沒有啊。梅若甫委屈極了,“裴神機使,你聽我說……”
“你什么都不用說。”裴錦瑤揚手阻止,“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想卦象中所顯現的景象成真。”
梅若甫點頭如搗蒜,“對,我就是這樣想的。”
“但是……你想過沒有。照你的意思去做便是逆天而行。”裴錦瑤目光清冷,神情淡漠,“你初初入京,對朝中政事,陛下以及太子為人知之甚少。所以,你有此想法,我并不意外,只不過……會有少少失望。身為神機使當以斬妖除魔,護佑百姓為己任。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目光越過梅若甫,漸漸放空,悠悠嘆道:“小梅子,你是個好苗子。可惜終究差點火候。”
這話有些刺耳,梅若甫沒有反駁,但是從眼神不難看出他是不服氣的。他好歹也是三歲會算卦,五歲會畫符。十歲做法事,十五歲下山游歷,二十八歲接掌神清宮的天縱奇才。
雖說法術比裴神機使差了那么一點點,可好歹他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的人比裴神機使吃的米還多。
裴神機使居然說他差點火候?呵呵!
裴錦瑤倨傲的昂起下巴,挑眉問道:“怎么,不服?”
梅若甫垂下眼簾,默然不語。
“好!今兒個我就跟你說說護佑百姓。”裴錦瑤站起身,在屋子里緩緩踱步,“君無道,天降災異。磨難重重,禍患頻仍。受苦受難的是百姓。身為神機司唯一神機使,我不愿看到百姓受苦,亦不愿逆天而行。”轉了一圈,在梅若甫背后停下,“順勢而為,方是有識之士。”梅若甫隱在袍袖下的手緊緊攥成拳,指甲掐的掌心隱隱作痛,猶疑再三,反駁道:“裴神機使無非是打著護佑百姓的幌子,欺上瞞下罷了。”
“欺上瞞下?”裴錦瑤輕笑出聲,“你說的很對。我的確欺上瞞下。可……那又如何?只要大夏最終還是大夏,沒有分崩離析,后世安穩。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