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密探恍若未見，氣鼓鼓的緊抿嘴唇。
裴神機使給小耗子派露臉的差事倒也罷了。現而今，連殺人放火的活兒都被它搶了去？！
叫他這個東廠小領班的臉面往哪擱？
山鼠精感受到小密探涼颼颼的視線，脖子一縮，吞了吞口水。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想收回去肯定不行。
就這么著吧。大不了等它把紅鯉繡好送給阿發領班。
裴錦瑤一拍桌子，“好！今晚上你就……”
話未說完，老文搶先說道：“使不得，使不得。雖說小耗子是個妖精，力氣大，膽子也不小。可……殺人終歸欠點火候。您有事吩咐小的跟阿發就好。小耗子在家繡花炸肉。咱們神機司向來都是東廠探子主外，寧夏妖精主內嘛。”
不光繡花炸肉，它什么差事都能辦好！山鼠精梗著脖子，“老文叔，我跟您學了這么久，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
哪里是歷練，分明就是添亂！老文腦子嗡嗡發脹。
“你想岔了。身為神機司唯一神機使，怎會縱容屬下殺生害命？”裴錦瑤神情肅然，揚手指向窗外，“今天晚上我要帶小耗子去那處逛逛！”
那處？哪處？老文順著裴錦瑤的手指看去，了然道：“您是說麒麟山？”
“我也不知道叫啥名兒。反正我得瞧瞧去。”裴錦瑤偏頭看向山鼠精，“準備丹砂、符紙再裝兩碗燉肉。”
“那處可能就是老胡開礦的地兒。”老文眉宇間隱隱透出憂色，“就您跟小耗子……能行嗎？”
“我小裴出馬一個頂三百個。”抬起下巴指指山鼠精，“它頂五十個。”
“話雖如此。”老文小心翼翼斟酌著說辭，“麒麟山太大了，一個晚上未必能看的全。小的們跟您同往，幫忙掌掌眼也是好的。”
“大面兒掠一圈就成。”裴錦瑤粉雕玉琢的小臉浮露出一抹肅然，“胡成宗防備咱們，咱們也得防備他。出去探探總歸還是必要的。”
“您說的對。小的這就給您準備東西。”老文張羅著找食盒。小密探湊到裴錦瑤身邊，嘟囔著，“小的也跟您去。”
裴錦瑤解下腰間荷包，“你在家幫我剝瓜子仁。”
裴神機使真不帶他！小密探可憐巴巴點著頭，“小的剝可快了。不等您回來就能裝滿。”
老文翻騰出來水囊跟食盒交給山鼠精，扭臉問道：“阿發不去就不去吧。您好歹帶上云道長和小石子啊。”
“不帶。”裴錦瑤屈起食指輕敲桌面，“他倆留下，我去也去的安心。”
“哎呦，祖宗誒！”老文直拍大腿，“您說點好聽的讓小的們踏踏實實在家等著您行不行。”
老文緊張的樣子逗得裴錦瑤大笑不止。
晚上吃完燉肉，裴錦瑤打著飽嗝換上一身夜行衣。山鼠精穿的是小密探的。它非常珍惜的捏捏衣角，慨嘆道：“還是夾棉的。這時節穿正好。”
小密探撇撇嘴，“現在天兒都熱了。冬天才正當季呢。”
“發啊，快別說了。就讓小耗子高興高興嘛。”老文把小密探支開，叮囑山鼠精，“雖說裝了燉肉，可也不能讓裴神機使吃太多。吃多了回來睡不好，明兒個精神頭不濟。”
山鼠精連連點頭，“有我盯著您放心。”
裴錦瑤將符紙塞進袖袋里，反手化出薄毯，催促道：“有話等回來再說。快上毯子。”
山鼠精歡快的應了聲，踩上薄毯，朝老文揮揮手，“老文叔，我跟裴神機使去了。”
話音未落，薄毯緩緩升空飛向麒麟山。
老文手搭涼棚凝望她二人背影，小聲嘀咕，“小耗子還是不大會說話。哪能說去了。那叫走了。”
裴錦瑤沉著臉盤膝坐在薄毯上，良久不語。
山鼠精覺得憋悶。打開食盒摸出塊燉肉咬著吃。
“小耗子，你知道咱們去麒麟山做什么嗎？”裴錦瑤冷不丁發問，山鼠精著急回答，差點噎著。抓著吃了一半的燉肉伏在薄毯邊上好一通咳嗽，待平復下來，回道：“山里有鬼祟。”
“不錯。”裴錦瑤抽出幾張符紙捏在指尖，“先放幾只小黑鳥。”說著，十來只小黑鳥排著隊飛下去。
山鼠精不明就里的皺起眉頭，“還沒到麒麟山呢，您放小黑鳥作甚？”
“當然是聽壁腳。”裴錦瑤揚手一指，“下邊就是老胡的窩兒。等咱們回來剛好把小黑鳥收了，睡前聽一聽提神兒！”
裴神機使到底是想睡還是不想睡？山鼠精沒敢問繼續吃肉。老文叔說了，不讓裴神機使多吃。它多吃一塊，裴神機使就少吃一塊。忠心耿耿的妖精就得舍身為主。
一大塊燉肉吃進肚里，山鼠精打個飽嗝兒，眼皮子有點累，直往下耷拉。
裴錦瑤一雙黑亮大眼瞪得滾圓。
薄毯飛至麒麟山上空，裴錦瑤摩拳擦掌，興致勃勃的說道：“總算到地方了。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密林中傳出孤狼的嘶鳴。山鼠精心尖兒打個抖，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有、有狼！”
“怕什么？”裴錦瑤架著薄毯慢慢向前滑行，“就你這點膽子還能跟著我獵老虎？”
“能！”牙齒咬著舌尖，顫聲道：“老虎比貓兒大不了多少。小的從來沒怕過！”山林寂靜，山鼠精的聲音并不大，卻能傳出老遠。
裴錦瑤豎起食指噓了一聲，“你要是把鬼祟嚇跑了，我就再不帶你出來玩。”
玩？不是出來辦差嗎？山鼠精捂住嘴巴，重重點頭。其實它不是很貪玩。下回再有這樣機會，讓給阿發領班好了。
山鼠精默了默，小聲道：“老文叔說胡成宗在山里開礦，咱們是不是順便找找？”
“開礦必定得用人。你鼻子尖，聞聞有沒有人味兒。”裴錦瑤拿出燉肉咬下一大口，含混不清的說道：“我找鬼祟。”
架著薄毯在麒麟山上空兜了大半圈卻是一無所獲。裴錦瑤不免有些焦躁。
胡成宗絕不會放著偌大的麒麟山閑置不用。再一個，清早她掐算過，鬼祟的確在山中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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