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捂住腦門上的坑，小心翼翼的說道：“這符……是之前我得罪了一個老道……他……”

裴錦瑤撇撇嘴角，“呦呵，沒看出來啊。你不光是惡鬼還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倔驢！”說話功夫朝范曾面門打出幾粒瓜子仁，它臉上立刻現出幾個大大小小的坑。五官端正的面龐因此而顯得古怪且猙獰。

范曾雙手捂住臉，哽咽著哀求，“您、您別再糟踐瓜子仁了！”

“我糟踐我的，你瞎編你的。”裴錦瑤冷冷乜它一眼，粉雕玉琢的笑臉上仿佛結了霜，“咱倆誰也沒耽誤誰！”

石泉兩手拄著膝頭，語重心長道：“你快跟裴神機使實話實說吧。阿發領班和老文叔天天剝瓜子仁剝到后半夜。再擰巴下去，吃虧的是你自己。”

云海月也道：“近來裴神機使修身養性。否則的話，可就不是瓜子仁而是辣椒面了。”

指腹輕輕觸碰面頰，范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這要是一大把辣椒面撒臉上，不就成無頭鬼了？

“刻意隱瞞對你沒有半點好處。你要是痛痛快快說了，我就把你直接送入地府。若是不說……”裴錦瑤挑起眉梢，唇畔現出一抹壞笑，“也沒關系，我那處零嘴多得是。挨個給你嘗嘗滋味！”

石泉恨鐵不成鋼的拍著大腿，“你麻溜說了吧。裴神機使的零嘴三五車都裝不下。”

范曾眼簾低垂，沉默片刻，悠悠說道：“并非是我想刻意隱瞞，而是……那人實在厲害……”

翟三清面露不屑，“再厲害也比不過裴神機使！”

裴錦瑤搖晃著手，“山外有人，天外有天嘛！”

石泉瞅瞅翟三清再看看云海月，趕緊說道：“裴神機使過謙了。”

“不是啦！”裴錦瑤抿著嘴笑，“普天之下，比我小裴道行高的數不勝數。”眼風一掃，顰起眉頭看向范曾，“那人又是何人？”

“他是東……”話未說完，范曾手腕現出一道刺眼的紅光。

裴錦瑤暗叫聲不好，范曾已然如流沙般消散的無影無蹤。

云海月大驚失色，沖口而出，“它手上不是符，是印。”

“沒錯。”裴錦瑤眸光微黯，“是冥冥印。”

石泉眉頭深鎖，“可以將鬼祟打得魂飛魄散的冥冥印？”

“據我所知，冥冥印失傳已久。”翟三清見裴錦瑤紅唇緊抿，似乎心有不甘，好言安慰道：“裴神機使不必懊惱。您也是一時看走了眼。”

她不是看走了眼，而是根本沒看出來。當著三位道長的面她得有大將風度。裴錦瑤松開眉頭，呵呵笑兩聲，“方才我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嘛。你們瞧瞧，真就有比我高明許多的同行。”

“同行？”石泉若有所思，“不是巫師嗎？”

裴錦瑤神情略顯凝重，緩緩搖頭，“依我看來，并非巫師。雖說冥冥印向來是巫師所用。但方才我在紅光之中隱約見到云旆閃現。是以，那人應該是同行。他不僅懂得失傳已久的冥冥印還將其做了改動。”揚手收了結界，“范曾許是偷跑出來玩，被我撞見收入符中。待我把它放出來，那人有所感應，于是催動冥冥印，把范曾打的魂飛魄散。”長嘆口氣，傷感道：“我本想讓范曾去地府等待判官發落。哪怕它淪入畜生道也比魂飛魄散強多了。唉，怪我啊，怪我。不該強把貪玩的鬼祟捉回來。”

“這哪能怪您呢。”云海月溫聲勸道：“您別難過。要不……晚上我再陪您出去捉一只回來審問？”

裴錦瑤吸吸鼻子，“不去了。阿發說晚上給我做黃犍子吃，不得空在外跑。”

黃犍子也叫黃條鰤，是遼東特產。

裴錦瑤吞了吞口水，一雙大眼燦燦發亮，“阿發和老文刀法都好，做成魚膾必定鮮美。”

云海月等人紛紛點頭附和。

裴錦瑤朝他們一揮手，“來，我教你們畫符。畫完符就有的吃了。”

遠在京城的佘涪這兩天一把一把的掉頭發。上回跟沈閣老喝完餛飩，他就開始著手準備參胡成宗。可是，裴神機使還沒給回信。他又總能碰見沈閣老，每次碰面免不得就得問一問胡成宗的事。

佘涪有些犯嘀咕。也不知他跟沈閣老真有緣還是他故意為之。反正這要是換成一男一女，如此頻頻偶遇，上門提親是板上釘釘的了。

“善利啊，你還別說，小裴秘制大餡餛飩還真不錯。”沈惟庸捏著羹匙舀起一個胖墩墩的餛飩放進嘴里慢慢嚼。

佘涪陪著笑臉，應道：“是啊，餛飩鮮靈，湯也鮮靈。”

郭正拿巾子擦擦嘴，埋怨沈惟庸，“您怎么不早說仙歌樓賣餛飩。害得我錯過好多碗。”

“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呢。”沈惟庸呵呵笑起來，“聽說了嗎，小裴在遼東又鬧出動靜了。”

“聽說了。一大早我府中的婆子就聚在一堆兒嘰嘰喳喳的講。”郭正揉揉耳朵，“一人一句說的可熱鬧。什么裴神機使顯神通抓樹精。”皺起眉頭，沉聲發問，“小裴什么時候有神通了？”

“有沒有神通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裴此番去遼東，消息傳的飛快。”沈惟庸伸手指向東華門，“那位爺幫襯著呢。”

佘涪順著沈惟庸的手看去，小聲嘀咕，“陛下心里肯定別扭。”

聞言，沈惟庸和郭正都不說話。

佘涪又道：“不是說今兒個燕督主和四皇子回京嗎？怎么還沒聽見動靜？”

“你急什么。”沈惟庸含笑望他一眼，“說今天就是今天。”

隔壁蘭字號雅間，劉逍手邊擺著三個空碗，面前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他搓著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細聲詢問坐在對面的王狐，“您真不吃了？”

王狐緩緩搖頭，“我看著你吃都看飽了。”

“那學生我就不客氣了。”

“你什么時候客氣過？”王狐撩起眼皮，瞟了瞟劉逍，莫可奈何的說道：“吃吧，吃吧。這些日子你讀書也辛苦了。”清清喉嚨，“我聽說，神機司的妖精就是吃多了肉才變機靈的。你多吃餛飩沒準兒能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