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瑤氣定神閑抓起符筆,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的小牙,“您老難得來一趟,我得好生招呼您。”
沈惟庸揪著胡子的手指僵住,瞥了瞥裴錦瑤,問道:“你打算如何招呼?”
裴錦瑤抖著肩膀哈哈地笑開了,笑夠了才揮動著手中符筆神秘兮兮的說:“當然是用趁手的家伙事招呼您啦。”
老文見狀緊張的提起一口氣。小祖宗能不能別鬧了。人家大小也是個閣老,而且還是被炒豆硌掉牙的閣老。給人家留點面子好不好?!
沈惟庸神色不動,略略點頭,“小裴你盡管招呼。”
小祖宗這句話太容易引起歧義了。一滴冷汗順著老文眉梢滑至面頰。沈閣老會不會生氣呀?
“好叻!”裴錦瑤握著符筆蘸飽丹砂,笑瞇瞇的提醒道:“您可千萬別眨眼。”
沈惟庸悶悶的嗯了聲,真就張大眼睛盯著裴錦瑤手里的符筆。
小裴不打誑語呢。他得好好看著。
裴錦瑤捏著一張符紙擺在桌上,符筆好似游龍落在上面,眨眼功夫就畫好一張符。沈惟庸忍不住在心里贊了聲“妙”。
小裴的道行果然更上一層樓。正想著,符紙騰地燃起尺高的火苗,沈惟庸身子向后仰的同時被火光晃得瞇了瞇眼。待他再次張大眼睛驚奇的發現自己竟然身處皇宮之中。
沈惟庸定定心神四下環顧。
的確是皇宮。
可是……那些他所熟悉的玉宇瓊樓顯露出的蕭瑟令他感到十分疑惑。
小裴該不會把他弄進什么幻境里了吧?他……怎么回去啊?沈惟庸攥了攥拳。他從沒像現在這般想念家中老妻。
沈惟庸眼眶發熱,忽聽有人在背后喚他,“沈閣老!”
小裴?沈惟庸驚喜的扭轉頭循聲望去。可不就是小裴!看見她就不慌了。
“這是哪兒啊?”沈惟庸兩手背在身后,沉聲問道。
“沈閣老您別開玩笑。皇宮您還能不認識?”裴錦瑤緩緩踱著步子,揚手指向天邊余暉,“不過嘛,這里是十年后的皇宮。”
十年后?沈惟庸駭然,“當真?”
“我什么時候騙過您?”裴錦瑤板起臉孔,仰天長嘆,“您就是不信我!”
“小裴你多心了。”沈惟庸快步向裴錦瑤走去,“我這不是沒見識過嘛。”
裴錦瑤收回視線,搖晃著腦袋說道:“罷了,罷了。您不信就不信吧。有些事不能強求。”
他都說他信了。小裴這孩子怎么就聽不入耳?沈惟庸吐口濁氣,話鋒一轉,“十年后的皇宮為何如此冷清?”
“都快亡國了,皇宮里當差的人自然就少了唄。”裴錦瑤從袖袋里摸出一包炒豆,拈兩粒放進嘴里咯嘣咯嘣地嚼起來。
沈惟庸瞪圓眼睛,顫聲道:“亡國?”
裴錦瑤咽下嘴里的炒豆,點點頭,“是啊,亡國。您沒聽錯。”
十年之后大夏就亡國了?沈惟庸百爪撓心的難受,嘟嘟囔囔的說著,“怎會呢?”
裴錦瑤抓住沈惟庸的手腕,“我帶您瞧瞧去。”
上哪瞧?沈惟庸偏頭看向裴錦瑤,但見她下頜輕挑,“就是這兒了。”
嗯?沈惟庸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二皇子身著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滿朝臣子如喪考妣垂首立在殿中。
裴錦瑤貼著沈惟庸耳際壓低聲音,“他們看不見咱倆,您別擔心。”
他沒擔心。沈惟庸踮起腳向前望去。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站在哪兒呢。
裴錦瑤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二皇子登基之后就逼得一眾老臣乞骸骨。其中就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