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無聲入夢的手段,孟珺桐除了感嘆柳承風夢術使用的出神入化以外,卻是再沒有別的能做的。
做自己能做的事,孟珺桐想起柳承風最后說的這句話,不免有些焦慮,究竟什么才是她能做的,難道真得要像他說的那樣,去一統江湖,一統天下?
縱然是母親當年,已經是成就千古第一合縱中原諸國的強人,卻也沒有做到大一統,眼下亂戰歲月是愈演愈烈,難不成是要逼著她孟珺桐成為千古一帝嘛。
孟珺桐在碧旬城轉了大半圈,也沒有找到柳承風先前所在的茶肆。
連個參照物都沒有,孟珺桐越發的感嘆兩人之間的夢術境界的差異了。
柳承風說他在人間的壽元還有一百天,在這一天百里,他會盡可能的去對付正在獵殺韶華人的對象,但這卻終非長久之計。
欲念這種東西對人來說,那就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死掉了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冒出頭來,世事所有,難為所控。
回到碧湛樓時,已經是深夜了。
碧湛樓早已經掛上了打烊的木牌,不再接待任何的客人。
孟珺桐剛剛走進屋中,便嗅到了空氣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立時,她的心中生起一抹不詳,立即邁開大步朝著樓上沖去。
在走道走時,她險些與端著銅臉盆走出來的白羽撞個滿懷。
低頭去看,盆中是滿滿的血水。
“師傅,你回來了?”白羽被嚇了一跳,但看到來人是孟珺桐時,立刻松了一口氣。
孟珺桐趕忙問道:“是誰受傷了?”
白羽說道:“是小霞姐姐,她……”白羽想了想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洛小霞的傷勢,最后只是很含糊得說了一句:“她傷的很重。”
孟珺桐伸手輕輕拍了拍白羽的肩膀,示意她先去倒水,自己已經走進了屋中。
項銘轉頭看向走進來的孟珺桐,原本緊皺的眉頭這才稍稍有所舒展。
“你回來了。”項銘并沒有詢問孟珺桐去了哪里。
孟珺桐點了點頭,眼睛卻是直直得盯在那剛剛包裹處理好傷口,整張面孔都被包裹在厚厚的白布下的洛小霞。
“怎么會傷成這樣?”江湖高手對決,哪怕是生死相爭,也很少有對著臉招呼的,要取人性命眉心,咽喉,心臟這三處足矣,可看洛小霞這模樣,顯然是被傷了容顏,或者說是被削去了面皮。
“事情很復雜,之后有機會再與你說吧。”項銘上前給自己的大哥遞去了一方巾帕,這是給項云擦汗的。
這位百戰江湖的豪俠,面對窮兇極惡的狂徒那也是面不改色,可眼下只是幫洛小霞處理了一個傷勢,便是滿頭大汗。
接過項銘遞來了巾帕,項云道了一聲謝,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大哥,怎么樣了?”項銘緊張得問道。
項云的神情比之先前稍有釋然:“余毒已經拔除,加上你的那枚凝香丹,傷勢不會傷到小霞的元氣,也算是萬幸了。”
“那小霞姐的臉?”
聽到這個問題,項云還是沉默了。
凝香丹固然是江湖上頂尖的療傷圣藥,也有肉白骨的說法,但是面頰之上被削掉那么一大塊血肉,要想使之生長出來,還要與先前的一般無二,那怕是真的有難度。
“不妨事,”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洛小霞剛好聽到了幾人的交談,緩緩開口道:“便是以命還他,也無妨,更何惜這一張面孔。”
項云的臉上立時涌起怒意:“你幾時虧欠過他?憑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洛小霞不語,默默閉上眼睛,顯然是不想回應項云這個問題。
突然項云起身,將手中的青鋒劍遞向孟珺桐:“孟珺桐,多謝你的劍。”
孟珺桐正要說不客氣,伸手去接劍,卻不想項云將手微微后撤些許,避開孟珺桐接劍的手。
莫不是這項云公子貪戀青鋒劍這柄不弱于紅顏英雄的神兵?
項云卻是朝著孟珺桐一抱拳:“孟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在場包括項銘都是微微一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大哥這般的鄭重其事。
“項云大哥,有什么事,你說。”孟珺桐不作懷疑,因為在項云的身上,她感受不到惡念和欲望的味道,對方肯定不會霸占自己的青鋒劍,孟珺桐可以肯定。
項云緩緩開口:“我想向你再借青鋒劍三日。”
“大哥!”項銘猜到項云要去做什么,連忙出聲想要勸阻。
項云卻是一揮手:“阿銘,大哥從不管你要做的事,你也不要管大哥。”
項銘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放棄。
“你要去找秦影?”洛小霞開口問道。
項云目光沉凝:“我會去見他一面,但是我不與他動手。”
“不與他動手,你借劍做甚?”
項云倒持青鋒劍的手越發得握緊,手背之上青筋突突直跳。
“有個老朋友好久不見了,我要去會會他。”
“天魔宮的人?”
洛小霞已經猜到項云要去見什么人:“你有勝他的把握?”
項云苦笑,這世上哪有人敢說自己有十成把握可以勝過那個人:“勝與不勝,打過才知道。”
“項云大哥,你……”
“孟姑娘你放心,勝負生死,這柄青鋒劍都會送回到你手上的。”
“項云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孟珺桐連忙解釋,接著她又問道:“您要去見的那人,是不是叫陸危樓?”
屋中立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所有人甚至連呼吸都短暫停止了。
許久項云才出聲:“是的。”
“不許去,”洛小霞猛得從床榻上坐起,由于動作太過猛烈,導致面部的傷口都有些撕裂開來,臉上的白布條上再次沁出了鮮血。
項云連忙將她按下,此刻她臉上的血肉還沒有生長出來,稍稍動作,便會血流不止。
“你會死的。”洛小霞語氣顫抖得說著。
項云一邊幫洛小霞處理著傷口,一邊語調清冷得說道:“他欠咱們的賬真的是太多了,這年關已經過去,多多少少,總該與咱們結算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