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殺人，出劍，不出劍，夢澤蘭晴的內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往返拉扯了無數次。

櫻鸞感受著夢澤蘭晴實隱實現的殺機，連忙跑上前來，想要擋在兩人之間，無論如何她也不會看著蘭寧被殺死，哪怕現在這個說話的人根本就不像蘭寧。

就在櫻鸞距離兩人還有幾步之時，蘭寧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只是眼底之中下的那一抹猩紅瞳斑已經不見了，重新出現的是那雙溫暖恬靜的眸子。

夢澤蘭晴暗暗嘆息一聲，自嘲自己心志不堅，不過還是果斷得收回了六道雪生劍：“你終究還是與他做了交易。”

蘭寧轉頭看了一眼滿河飄浮著的大小水族，又瞧了一眼已經站到身旁的櫻鸞嘆息一聲：“僅此一次吧。”

夢澤蘭晴卻是搖頭道：“與魔鬼的交易，只有零次與無數次，這道門開啟，便再沒有合上的可能。”說完這話，她便轉身離開了渡口。

羲和剛剛的話并非栽贓嫁禍，當初，黑色城鎮之所以能夠準確的對六條出逃線路都加以提前的埋伏布置，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夢澤蘭晴將行徑提前透露了出去。

當然，并非是她主動去與妲妃做的交易，而是用了一些不為人所知的隱秘手段。

不得不說，這一場算計差一點就將羲和給抹殺了，只是差一點終究是形成了眼下的命運轉折。

如果眼前之人是羲和，她必然會毫不猶豫的揮劍斬殺，可是現在他卻不僅僅是羲和，時而又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與自己有著同生共死經歷的人，那這一劍她可就有些刺不下去了。

櫻鸞拉著蘭寧打量了好久，確定蘭寧身上沒有什么大傷，這才放下心來：“幺雞，你剛剛怎么了，說什么我師傅應該恨的人是蘭晴姐姐，還說……”

蘭寧揮手輕輕打斷了櫻鸞的問話：“這些事以后我慢慢與你說，眼下咱們要先設法離開這里，先去將河里頭的水族打撈上來，交給老人吧。”

櫻鸞倒是沒有拉著蘭寧刨根問底，在老翁的目瞪口呆之中，這兩人先后從水里撈出了幾十尾不輸于先前渤河大黃鯉的魚，在岸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魚山。

“老人家，這些就算作是我們買船的銅錢了。”蘭寧笑著對年老船翁說。

老翁的眼睛都看著發直了，這一堆魚若是去集市賣掉，估計可以稱回幾錠銀兩了。

有了這筆銀錢，這個冬天，連往年舍不得賣的碳盆木碳都可以購置一些回來。

在河邊釣了這么多年的魚，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等的好事，老翁有些戰戰兢兢得問道：“各位客官，你們是神仙嗎？”

蘭寧和櫻鸞先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感情這老人家把他們當作下凡布施恩澤的仙人了。

櫻鸞笑著拉著老人去看魚，蘭寧則是走到河邊，將那一艘小船仔細得打量了一番。

船體確實是有些破敗的地方，不過總體還是可以使用的。

沒一會兒，夢澤蘭晴帶著一些劈削好的木板回到了岸邊，將那些平整的木板丟到了船上：“把破漏處用補好，咱們便可以上路了。”

蘭寧呆了呆，隨即一笑：“不生氣了？”

夢澤蘭晴瞪了蘭寧一眼：“若是下一次他再出現，我的劍一定會刺下去，到時候你可別怪我無情了。”

蘭寧苦笑一聲，說得他好像多樂意自己的身體被別人的意識控制一樣。

一通忙活下來，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今日的天色已然是不早了，晚上出船并不安全，蘭寧便提議在岸上等上一晚，等第二日天亮以后再出發。

夢澤蘭晴倒是沒有什么異議。

櫻鸞向老人詢問了相近的集市位置，蘭寧則是幫老人家將這些‘戰利品’搬去了他家中儲水的大缸。

跟老人商量一番之后，櫻鸞從那一堆魚中挑了幾尾大的，拉著蘭寧去集市上換物。

之前他們走的是原始叢林，餓了可以打獵吃肉，渴了也有山泉野果可以解渴。可是到了這船上，不能每一次都讓夢澤蘭晴或是蘭寧下去撈魚吧，再說了船上不能生火，那生魚肉櫻鸞可是咽不下去。

老人所說的市集其實就是一個小城鎮的邊緣，在櫻鸞的努力之下，那兩尾渤河大鯉換來了小半袋的飲餅，還有一些別的閑散吃食，以及一張防水隔潮的氈毯。

不得不說，櫻鸞還真有些賢妻良母的潛質，在持家這一道上，遠比蘭寧要細心得多。

再次回到渡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黑了。

原本老翁是想邀請三人到自己的家中過夜，雖然小茅屋不大，但好歹也是處遮風擋雨的地方。

只是夢澤蘭晴拒絕了，一來是不想打擾別人，二則是晚上她想要盯著這處河源，以防先前驚擾到的水底蛟龍出來折騰。

她已經大致摸清了深淵下邊是個什么情況，之前以精神力在水中尋找蘭寧的時候，一并探測了一下那處深淵。

深淵之中隱藏有大量的道門符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頭蛟龍應該不是受了天劫被鎮壓，而是為某位不知名的人間仙人所鎮封的。

它無法逃脫深淵便是與那些道門符箓有關。

只是可能因為歲月太久的緣故，那些道門符箓多有損毀，想來那條龍屬惡蛟也困不了多久。

老翁臨走之時，夢澤蘭晴就出言提醒，往后盡可能得要少來此地。誰也說不準那恐怖兇物什么時候就重新臨世了。

蘭寧和櫻鸞回來之時，夢澤蘭晴已經燃起了篝火，在火邊一個人默默得烤著一尾黃魚。

只是蘭寧看了一眼沒有刮鱗就已經被烤得有些發糊的黃魚時，不由得輕輕嘆息一聲，終究還是有夢澤蘭晴這種人不善長的事情。

從夢澤蘭晴手中接過魚，蘭寧利索著刮去魚鱗，一邊對夢澤蘭晴說道：“水下的那頭惡蛟終究是一個隱患啊。”

夢澤蘭晴嗯了一聲，卻是沒有說什么。

蘭寧看了她一眼，手頭的動作卻是不停：“你就沒打算出手解決掉它？”

夢澤蘭晴搖頭，仍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