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好黑啊……”羅晨曦睜大眼睛四下張望想要觀察自己周圍的環境,她的記憶好像在某個節點出現了一個斷層,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來到的這里。
羅晨曦感覺自己可能是失明了,因為無論她如何睜大眼睛,都看不到眼前哪怕一丁點的光明,伸手去觸摸眼睛,卻是能夠清楚得感受到雙眼的存在。
啪噠,她忽然聽到了有人打出一記響指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陷入失明恐慌之中的羅晨曦陡然感覺到一股子強烈的失重感覺,她的身體朝后一仰,下意識得驚呼一聲,像是墜入到了一片深淵當中去。
墜落感很快消失,但是羅晨曦卻是沒有迎來想象中的沖擊,空間再一次靜止,讓她欣慰的是,這一次她抬頭卻是瞧見了一絲光線透過林蔭照進了她的眼簾。
“下雨了?”羅晨曦伸出手來,感覺到冰涼涼的雨水砸在自己的手心里,很快雨越下越大,將她整個人都掩蓋在了大雨之下。
就在她還來不及去想自己當下究竟是怎么了的時候,一道閃電撕開了夜色下的雨幕,幾道影赫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羅晨曦伸手抹了一把臉,將臉上的雨水拭去一些,當眼前的視線清晰一些后,她下意識得向后退了兩步,站在那里的一人居然是她的哥哥,羅苦玄。
只是那會兒的羅苦玄年紀還不大,只是與自己一般的年紀,身材也十分的消瘦,一手提著刀,一手揪著一個成年男人的腦袋,姿態夸張而兇狠。
在羅苦玄的身后還有一個穿著長衫儒袍的中年男子,雙手插著袖子,狂風暴雨就像是根本沒有辦法近他的身一般,便是連發絲都沒有半點散亂,就那樣默默得盯著暴雨中的羅苦玄。
“大哥,不要!不要殺人!”羅晨曦本能得快步向前走去,沖著提刀的羅苦玄大聲得呼喊著。
可是場景里的羅苦玄也好,那個站在他身后的儒袍男人也好,都好像根本看不見,聽不著羅晨曦的存在一樣。
羅晨曦當然知道站在羅苦玄身后的男人是誰,那不就是她還有自己大哥兩人的老師,羅家最為尊貴的供奉客卿韓極生嘛。
似乎是見到羅苦玄抬起刀的手久久都沒有落在那個茍延殘喘的男人身上,韓極生走到羅苦玄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按在了羅苦玄的肩膀上:“還在猶豫什么,你不是說要永遠保護你的妹妹嘛,沒有力量,你拿什么保護她。”
羅苦玄內心的掙扎在一點點得偏靠向瘋狂,手中的刀也已經緩緩頂在了那個男人的胸膛。
男人睜著眼睛,凝視著羅苦玄,眼中沒有仇恨亦是沒有面對死亡時的那種恐懼,反倒是充斥著滿滿的悲憫。
羅晨曦當然也知道這個男人是誰,這個男人是薛星的父親,那個在自己年幼之時,在城外叢林里,把自己從狼群口中救回來的恩人。
這件事羅晨曦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哥哥,特別是當她知道是哥哥殺死了自己的恩人之后,更無法將此事說出口。
韓極生的聲音就像是專門用來蠱惑人的魔咒一般再度響起:“你妹妹的心病可是已經到了暴發期,要是沒有織夢人的心頭血做藥引,恐怕很難熬過年關了。”
羅苦玄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握刀的手也是在此刻不再顫抖。
羅晨曦愣住,腦中記憶的碎片在不斷得閃動,當初羅苦玄并不知道薛星的父親救過自己的妹妹,可是羅晨曦也從來都不知道哥哥殺織夢人,最初要做的是為了救她。
羅晨曦依稀還記得,她從小就有著很嚴重的心絞痛,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身子一直十分積弱,這也才會總遭受同齡人的欺負,而哥哥一直都在想辦法治好自己。
就在這一恍神的功夫,不等羅晨曦出聲,羅苦玄的刀刃已經深深得切進了薛星父親的胸膛。
他的血液似乎都與常人不同,順著刀口流下的血液,鮮紅之中帶著點點的金輝色澤。
那雙充滿著悲憫的雙眸終于緩緩合上,神情安詳,只是心中多少還留有些許的遺憾,還沒有來得及去同還在跟自己鬧別扭的兒子道個別,就這么走了,真的算不上是個好爸爸呢。
韓極生沒有去看羅苦玄的臉色,只是默默得取出玉瓶,將滴落下來的心頭血液一一收集起來,等一切都做完了,這才起身對著羅苦玄說道:“你做的很好,以后這柄刀,我會幫你煉成專門刺死織夢者的法器,從此以后你會變得越來越強,直至整個羅家都會在你的庇護之中可以安享太平。”
羅苦玄的手顫抖得有些握不住與柄,因為他還能夠感受到刀尖傳來的,那顆心臟微弱的跳動。
場景中的畫面瞬間被定格不動,倒在地上的薛星的父親緩緩得睜開了眼睛,朝著呆呆站在一邊的羅晨曦望了過來。
羅晨曦只覺得身子一緊,好像被人定住了一般,一動也動不了,她很清楚,他的眼睛就是在看自己。
“你的心病是用我的心頭血治愈,自然也就沾染了我的魂息,所以……”
“所以這些年我總是會夢見你,對吧。”羅晨曦不再躲避對方的目光。
這幾年她一直明里暗里得在幫著薛星,何嘗不是因為那份對眼前這個因自己而死的人久久無法忘卻的愧疚。
而沒有等兩人再有別的交流,另外一個身影自虛空之中踏了出來,一張與男子生得至少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輕面容出現了。
薛星看著父親,兩行淚水無聲滑落。
男人緩緩從羅苦玄定格的刀鋒下抽出身子,站起身走到了薛星的面前,伸手想要撫去薛星的眼淚。
薛星卻是出于本能得躲開了那只手。
“你還在怪我,對不對。”男人神情有些落漠:“那天,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其實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你覺得我是在責怪你那天罵了我一頓?”薛星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許多,眼圈也是紅了起來:“你真的沒有想過,你走了,會給我和母親帶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