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二奶奶看了席上一眼,偷偷抿著嘴一笑。“少夫人盡管去,我給您再安排倆個丫鬟。這園子里的路多,沒有熟悉的領著容易迷路。”
“不用了,我就在近邊走走。更何況你們園子里現在四處都是伺候的人,我要是有什么事,喚她們幫忙就可以。”
珍二奶奶想了想也是,就喊過一個近前伺候的婆子吩咐道:“你送少夫人出去外邊,順便跟底下的人打個招呼,好好伺候著少夫人。”
“是,二奶奶。”那個婆子也是個伶俐的人,見是王府的少夫人要去散心立刻用上了十二分的心思。
她領著沈黎出了穿堂,到了外邊又恭敬的請示道:“園子里這會明月花房的景色最好,少夫人可要老奴領著您去瞧瞧。”說著怕沈黎嫌她多嘴,忙又補充道:“而且這會客人們都在廳子里用飯,那邊也清凈。”
沈黎想起剛剛匆匆而過的明月花房,又回頭望了眼依舊喧歌笑語的花廳,朝著那個老婆子點了點頭。
兩個人正要走,黎玥領著小丫鬟急急忙忙跟了出來。瞪了沈黎一眼,嗔道:“你做什么呢?退席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沈黎被她瞪得訥訥無言,忙陪笑道:“我這不是看你正吃得起勁,反正我就在旁邊逛逛。等你吃完了,出來找我不也一樣。”
“我又不是個飯簍子,哪用得著吃那么多。”黎玥怒道,隨即又扶著她的胳膊噗嗤笑了一聲。“我知道你不耐煩喧鬧,早就瞄著你了。說吧,你們這是打算要去哪。”
“去明月花房。”沈黎笑道,“剛剛匆匆打眼而過,現在打算仔細去逛逛。”
黎玥眼睛一亮,猛地喜道:“虧我趕腳跟了出來,帶我一個,我也眼饞好久了。”
“那行,咱們一道走。”
明月花房當然不是指普通的花房,它涵蓋面積之廣、植被花草之豐富,說它是一個獨立的大型園林也不為過。
進口假山嵯峨,列嶂如屏。沸騰的瀑布從上往下跌入雁池,池水清泚漣漪,鳧雁浮泳水面、棲息石間。端的是讓人目曠神怡、心悅不已。
老婆子一邊領著她們往里走,一邊口齒清楚、妙語生花的解說著兩邊的景色。每到一處花架門房前必定要停一停,請示沈黎跟黎玥兩位夫人是否有興趣看一看。
若沈黎她們感興趣,必定要開動八寸蓮花之舌,將里面的各色花木石景、亭臺樓閣介紹個干干凈凈,且既無贅述、也無炫耀之風。
沈黎跟黎玥對視一笑,黎玥附耳過來悄聲道:“聽她這一說,我都恨不得把這明月花房里的東西全部搬回去了。”
沈黎跟著抿嘴笑,心下里卻多了一絲冷然。
難怪燕京要對南域疑忌重重,屈居第二、已成敗頹之勢的鐘家尚且有如此大的財力、物力、人力,那么排在第一的青州顧家呢?
不管鎮南王府是真低調還是假低調,它在統治者的心中始終已經被放到了對立面。
“咦,我好像聞到了桂花香?”黎玥突然道,
老婆子恭謹的福了福,“宿霧林種的全是桂花,眼下這個時節正是金秋滿桂的時候,兩位夫人可要
去看一看,咱們府里每年節禮送出的桂花酥和桂花糖用的桂花,都是從宿霧林摘的。”
沈黎嘴角彎了彎,一座梅園盛產的名產可真不少。“那就勞煩這位媽媽了。”
“不麻煩不麻煩,兩位夫人不嫌老婆子聒噪就好。”那位婆子慌忙擺了擺手,又領頭走在了側前方。
沈黎朝著青杏抬了抬下巴,青杏上前幾步,塞了兩個銀裸子到老婆子手里。“媽媽辛苦,這是我家夫人請媽媽吃茶用的。”
“這怎么敢當?”老婆子慌忙推辭了會,見青杏堅持,這才假做推辭不過收到了懷里。
黎玥覷她一眼,“你倒大方。”
沈黎只笑,也沒多說話。
她們一路來到桂花樹下,正好先時風起,眼下剛剛好滿地鋪金,四面八方全是馥郁香芬之氣。
沈黎用帕子遮著鼻子,“這香味太濃了,這附近可有什么從高處俯瞰的亭子,我們去那里歇歇,順便看看這林桂花。”
“有的有的,從前邊小路往上順著石階走個幾百步就有一座昆云亭,專是為客人欣賞這邊景色設立的。”
“哇,那還不錯。媽媽你趕緊帶我們去。”
“是,夫人們注意腳下,小心別踩著了碎石子。”那個婆子得了賞,又在貴客面前露了眼,服侍的更加小心翼翼。
都是女眷,先時黎玥還能取笑個幾句,到后頭就只顧數著石階看看還有多少級臺階才能到地方了。
就在咱們轉完一個彎道,從兩邊石峰繼續往上走最后一個彎道時,上面突然有話語聲隨著風聲一道飄了下來。
“鐘炘,這你可就沒意思了。咱們幾個才來多久,你就要趕著咱們走。難不成你這明月花房里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說你金屋藏嬌了一個這里頭。我可聽說了,你們梅園伺候的丫鬟,那相貌是一個比一個好。”
“衛鶴之,你別胡說,我哪有什么金屋藏嬌。”
“衛兄,你看你怎么就專門揀鐘兄的痛處說。他房里的那位二奶奶,那是連個母蒼蠅都不放進鐘兄房里的,哪還能有金屋藏嬌。”
“哦,抱歉抱歉,我忘了鐘兄家有河東獅的事。”
“夠了,你們太過分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你也別趕我們,我們也不給你搗亂。平日里咱們難得來你家這園子一趟,明月花房又盛名已久,我們卻連看都沒看過,說出去多沒面子。我知道你是擔心咱們會驚擾到你母親請的那些女眷,你放心我們就老老實實呆在這哪也不去,反正女眷們都在用飯,咱們最多再多停留一刻鐘就走。怎么樣,鐘炘,夠給你面子了吧。”
“那……那可說定了,衛鶴之你可要守信。不然待會要是沖撞到了女眷,讓我母親知道了,父親會打死我的。”
“得,鐘炘。咱們或許說出的話還不可信,衛兄的話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咱們這群人里,衛兄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