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吉皇貴妃錄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的疼你

華容想著宸嬪娘娘平日里的神態口吻,便大著膽子,對著面前的帝王微笑了一下,聲音卻還是有些發顫,道:“是奴才自個兒的意思,奴才自個兒想來……來伺候皇上。”

她畢竟是個姑娘家,這話一出口,臉蛋已經燙得跟燒熟了的鍋底一樣,滿面通紅地低下頭去。

胤禛抬眼掃了一眼外面,便見外間的宮女、太監們,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退了個干干凈凈。

他又打量著華容,便見華容一身的旗裝都是新的,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做的窄窄小小,明明是冬天,卻用了夏天的料子,布料輕薄,勒在身上,只襯得腰肢細細,曲線玲瓏。

胤禛淡淡道:“你主子攝六宮事,后宮妃嬪有孕不忙著照顧,這些事倒是操心的很——這份心思,連朕都沒瞧出來,只怕她早就思量著了。”

華容聽著皇上這話音,隱隱很是有責怪皇后之意,不由得就膝蓋一軟,要跪了下來。

她膝蓋還沒著地,胤禛一伸手,一把就將華容拽了過來。

華容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由得顫聲驚叫道:“皇上!”

烏拉那拉氏在門外,聽見了內里這一聲嬌呼,想象著房內此時旖旎的光景,心尖竟然也是一顫。

她只覺得似一把利刃忽然插進了胸口,接著便是透徹的痛楚。

烏拉那拉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身子,不敢再聽下去,慢慢向另一邊側殿走去。

除夕之夜,萬家燈火,坤寧宮中雖是歇下了,也是燈火闌珊。

母儀天下,萬人之上的皇后,背影苦楚地佝僂著,漸漸融入了坤寧宮前殿深濃的黑影中。

“朕知道你叫華容,是什么容?”胤禛垂頭,看著華容,不著不急地問道。

華容方才被皇上一拽,被他不輕不重地甩到了榻邊,簡直如同坐在炭火上一般——老天爺,這坤寧宮中的床榻豈是她一個奴才能坐的?

她只覺得兩條腿都像被針扎著一樣,勉強集中了心神,努力放柔軟聲音,微微側了頭,神態輕松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話,是……是‘花容月貌’的容!”

胤禛被她這句話樂笑了。

花容月貌?

華容見皇上笑了,心下略安,便聽皇帝沉聲道:“這兩個字,是個好名字!是皇后以前還是福晉的時候,給你起的罷?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說的是楊妃盛寵。”

他頓了頓,忽然上下瞥了一眼華容,道:“這名字,倒是可惜了。”

華容再不敢說話,便見皇上利落地上了床躺下,卻是閉目睡去。

她沒法子,只好站起身來,輕輕挪了幾步,正要熄滅殿里的宮燈,卻聽皇上懶洋洋地出聲道:“不必熄。”

皇上沒讓她出去,卻也沒要她“侍候”。

華容緊緊的咬著嘴唇,猶豫了一瞬,她看得出——皇上對她是半點興趣也無。

宸嬪娘娘……果然不止霸占了皇帝的人,還霸占了皇帝的心啊。

華容尷尬地握著雙手,站在原地,正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便聽皇帝忽然開口,語氣里帶著不耐煩道:“皇后既然讓你伺候朕,這幾個時辰,你便伺候守著吧。”

華容跪下了,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第二日一早,守了一夜的華容起了身,伺候胤禛起床、洗漱,又叫了外間的宮人進來。

兩個坤寧宮中的宮女進來后,眼光先向床上瞥了一眼,便見床上一番凌亂,似乎是昨夜被翻紅浪的光景。

帝后就寢,蘇培盛是在奴才值房中守著的,這時候進來,見華容跪著給皇上穿靴子的這幅模樣,先是一驚,隨即眼睛轉了轉,溜了一圈坤寧宮人的神情,立即腦補了一下,心里就有數了。

眼見著華容笨手笨腳地套不上靴子,蘇培盛滿面笑容地走過去,道:“奴才伺候皇上。”,又對著華容分外客氣地點了點頭。

他一邊伺候著胤禛穿鞋,一邊就抬頭,對胤禛悄聲問道:“皇上,可要記檔?”

胤禛瞪了他一眼,沒理睬他。

于是蘇培盛接下來就一直在琢磨“皇上瞪了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直到胤禛大步走出坤寧宮時,他瞧著烏拉那拉氏,忽然笑了笑,落下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傳朕旨意,坤寧宮宮女華容,即日起封為容答應。”

眾人都驚呆了,待得反映過來,刷刷地就跪了下來:“奴才恭送皇上!”

待得皇上起駕走遠了,眾人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又轉過頭來瞧著華容:‘’恭喜容答應!”,便有平日里與華容關系交好的小太監上前來,滿面堆笑拱手連聲賀喜道:“容答應,以后萬萬照拂小的則個!”

烏拉那拉氏也是大大震驚了一下。

從她原本的估計來看,這事兒能成的可能性也只有六成左右——畢竟謙嬪那么賣力地鉆空子,想趁著宸嬪有身孕時分寵,到現在,也就見皇上召她侍寢了一次。

所以她原本的計劃,是想著讓這華容走溫水煮青蛙的路線,先近身侍候著皇上一次兩次,慢慢地,若是皇上瞧著順眼,哪一次有了興致,寵幸了她,再給個名分也不遲。

誰知道,胤禛卻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把華容封成了答應?

這也太容易了,容易得幾乎讓她覺得不正常。

難不成是華容昨日將皇上服侍得太快活了?

烏拉那拉氏幾乎都要隱晦地往這個方向去想了,隨即又轉念一想——不過一個答應,高興了便召來發泄一兩回,不高興了便棄之腦后,對帝王來說,算得了什么

后宮之中,歷來如此,除了皇貴妃、貴妃、妃、嬪有定數,到了貴人、常在、答應、這幾級,都是皇帝愛封誰封誰,愛封多少個封多少個。

一句話,只要皇上高興!

所以,路漫漫其修遠兮,華容這才算是踏上了第一步呢。

一石激起千層浪,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華容搖身一變,成了容答應的消息,頓時在紫禁城中飛一般地傳播了開去。

謙嬪氣得半死,在院中將自己梳妝臺上的胭脂水粉,全部都砸了個粉碎,

老天爺這是存心和她作對啊!

眼見著宸嬪肚子越來越大,是沒法服侍皇上了,她這才剛剛見縫插針,見到些希望的曙光,半路里就殺出來一個容答應!

別小看容答應,雖然是宮女出身,可是人家有皇后娘娘撐腰,傻子都看得出來——這事兒就是皇后趁著昨夜皇帝過除夕高興,一手撮合成的!

皇后好不容易抬舉了一個自己的人進去,還不可勁給她敲邊鼓?

這樣一來,還有她謙嬪什么事?

謙嬪越想越氣,趴在梳妝臺上,嚎啕大哭起來,任憑宮女怎么勸都沒用。哭聲倒是把李貴人和馬常在都招過來了。

馬常在一臉暗暗的幸災樂禍,還不敢表現出來。

倒是李貴人沉默不語,一遍遍拍著謙嬪的后背以示安慰。

她很有點心有戚戚焉——謙嬪侍寢之后,李貴人就一直想努力一把,做第二個謙嬪的,眼下半路殺出個容答應,就是她們共同的敵人了。

齊妃宮中,齊妃淡淡嘗了幾筷子,就放下道:“都給本宮撤下去,本宮沒胃口。”

齊妃覺得:她可不像裕妃那樣蠢,認為有人出來分宸嬪的寵就是好事。

裕妃無非是覺得,有人分寵,宸嬪便不能一人獨大。

可是她也不想想——每一個承寵的女人,都有可能懷上龍嗣哪!

得不得寵根本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可千萬別生下個好兒子來。

待得到了內屋里,虹茶跪下,伺候著齊妃脫了鞋,準備午睡。

齊妃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晌,沒睡著,忽然便恨恨地捶了一下枕頭:最近吹的都是什么邪風?這些該死的小妖精,一個個從哪兒鉆出來的!

該死的謙嬪,該死的容答應!

整個紫禁城中都知道了,就承乾宮里,宸嬪娘娘不知道。

奴才們將消息封鎖得嚴嚴的,生怕影響了主子的心情。

結果第一個告訴她這個消息的,卻是四爺本人。

封了容答應的這一日傍晚,他剛剛過來承乾宮,就拉著吉靈進了暖閣。

把人往腿上一抱,他就給她說了,連帶著上次謙嬪的事情。

四爺是直男思維,心里坦坦蕩蕩,竹筒倒豆子一樣,一番話說出來,自以為說得很清楚,結果說完了,就看見懷里的靈靈慢慢垂下了腦袋。

然后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胤禛一下就心疼的不行。

他伸手捧著她下巴,微微用力把她頭抬起來。

吉靈勉強對著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她實在笑不出來。

非但笑不出來,還覺得鼻子很酸。

她眼圈紅了,嘴巴也癟著,先是瞧了胤禛一眼,又努力將視線向上——她不想讓眼淚流下來。

胤禛一看吉靈這一系列表情,他的心都快碎了。

他立即緊緊擁住她,用側臉挨擦著她臉頰。

九五之尊的帝王,這時候卻如少年郎一般緊張,立即低聲道:“呆子!朕對你是什么情意?是怎樣的用心?這么一年了,你還不知道深淺么?拿她們來比,不是太糟踐朕的心意了么?”

他見吉靈要起身,便一把強硬地將她攬在了懷里,咬牙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吉靈一下就收住了眼淚,吸了一下鼻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問道:“真的”

胤禛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摸了摸吉靈毛茸茸的腦袋,沉聲道:“小呆子,朕的心里,早被你占得滿滿的了,哪還看得見別的女子?”

他頓了頓,道:“什么謙嬪、什么答應!朕連她們長什么樣,都要想好一會兒,才說得出來,更別提親近她們了。朕只不過是……”

他說到這兒,神色微微轉了嚴肅,向外間看了一眼,才低聲道:“不過是上一次萬壽節畫像之事后,朕覺出——盛寵易招怨妒,加之你現在懷著孩子,人在明處,更得事事小心。”

接下去的話,他沒說,但是吉靈聽懂了:所以四爺這是隨手封了兩個擋箭牌和背鍋俠嗎?

胤禛說到這兒,倒是想到烏拉那拉氏昨晚推舉華容,不由得淡漠一笑,語音里帶了諷刺道:“這些事兒,坤寧宮一向是上心得很,前有海答應,后有宮女,與其瞧著她折騰,朕都替她累得慌,不如一起,正好圓了她的心愿。”

他說到這兒,低下頭,一伸手,輕輕地幫吉靈擦掉了已經溢在她眼角的,一滴大大的淚珠。

他在暗影里,溫柔地凝視了她一瞬,忽然便俯身下去,狠狠地吻了吻她嘴唇,這才緩緩地道:“從沒有一個人,能掉一滴眼淚,便讓朕心神大亂成這樣。小呆子,你要清楚——朕是真的疼你,也只疼你!”

他頓了頓,情不自禁地在她脖子和耳朵上緩緩親了親。

吉靈抬起頭,乖乖地讓四爺親著。

胤禛渾身一顫,呼吸便越來越粗重,忽然扯開吉靈的手,微微側頭,半晌才眉峰一挑,恨恨地道:“小呆子,朕欠你的,都留著,后面好好還給你!”

吉靈聽懂了以后,立即成了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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