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之中,皇后統領六宮,皇后之下,妃嬪分四等:皇貴妃一人,貴妃兩人,妃四人,嬪六人。
也正是因為皇貴妃按定制只有一人,歷來無需以封號在前,加以區分,是以內務府奉承之時,也只稱呼吉靈為“皇貴妃娘娘”。不提封號,以示尊崇。
就和中宮皇后一樣。
當然,所謂帝王后宮佳麗三千,胤禛這一朝的后宮妃嬪人數還少于祖制,可他的父親就不一樣了。
再往前面看——在康熙朝的時候,縱覽他的一生,自皇貴妃以下,至嬪位,足足有三十三人之多,至于貴人、常在、答應,就更是數不勝數了。
吉靈讓七喜、碧雪幫自己脫下了朝褂,又試了試朝冠,囑咐著好好收起來,等著晉封儀式用。
滿前殿里放的都是皇貴妃鋪宮陳設所用之物,吉靈看時辰不早了,便讓奴才們先歇下,明日再做。
和養心殿不一樣——養心殿為了突出皇權至上的威儀,宮苑前殿空間沒有任何阻斷,空暢無比,而妃嬪的承乾宮,相比起來,隔斷就多多了。
經常有屏風、隔扇這一類的擺設把空間分割開來,此外還會增加各種古玩家具,比如:掛對、架格、插屏、多寶格等等,這些體積比較大的家具,在一定程度上,也起到了分隔空間的效果。
這一晚上是依云值夜,七喜基本上沒睡好,她心里記掛著各樣事務,在枕上翻來覆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光剛剛熹微,七喜已經洗漱起了身,到了暖閣內,吉靈還在睡覺,依云給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兩個人便一起輕手輕腳走了出來。
那邊,小芬子也把雜役太監都差使起來了。
小的擺設、家具——宮女們可以布置。
大件兒,就非得是太監們才能搬動的力氣活了。
承乾宮里里外外,悄無聲息地開始鋪設皇貴妃宮苑。
七喜帶著依云,兩個一等宮女有條不紊地帶著人,按皇貴妃的份例,將白里黃瓷盤、白裹黃瓷碗、銀茶甌蓋、金鐵運包角桌、金鐵鑷各自布置,另有皇貴妃羊角手把燈,依規格懸掛起來。
暖閣里,碧雪站在一屋子中衣料里,叉著腰,低頭看得眼花繚亂:蟒緞、妝緞、倭緞、閃緞、金字緞、云緞、帽緞、宮綢、高麗綢……
此外還有金線十四摞、棉線六斤、木棉三十斤、烏拉貂皮四十……全部都是按清宮之中,皇貴妃用度、年例賞賜。
承乾宮里里外外,上下奮戰,好一陣日子后,總算是將各色賞賜登記造冊,精鎖入庫,料理清爽了。
晉封皇貴妃的吉日也已經近在眼前了。
皇貴妃的冊封儀只比皇后略低,相當繁瑣——冊封當天,皇貴妃要在宮門口親自迎接金冊和金寶,行三跪九叩之禮。
完畢之后,要親自送使節到拱門的右內道,好讓使節去給皇上交差回復,告知禮儀完成。
這還沒結束。
第二天,皇貴妃要去皇帝、皇后面前行禮,并且,六宮妃嬪、皇子、皇孫也要到皇貴妃宮里行禮。
皇貴妃所在之宮的首領太監還要率領各屬首領太監給皇貴妃行禮,當然,這得是在先給宮殿監奏請之后才可行。
換句簡單的話來說:冊封皇貴妃這兩天,先是不斷的叩頭行禮,然后就是不斷的接受別人再給自己叩頭行禮。吉靈在心里想。
前朝忙完了正事兒,胤禛晚上過來看吉靈,特地沒讓人通報,走進去,就看她扶著七喜的手,正反反復復對著一張屏風行著叩拜禮。
她是在演練。
胤禛在旁邊背著手看了一會兒。
依云在對面見到了,嚇得剛要出聲,卻見蘇培盛瞪了自己個兒一眼,意思是讓她別說穿。
依云只好低下頭,又對著主子和七喜兩個人直遞眼色。
奈何吉靈低著頭,只是在練習拜下的角度,七喜攙扶著她的手肘,心思完全放在主子身上。
主仆兩個人都沒注意到旁邊有人來。
等到吉靈一回身,看見胤禛,頓時本能地嚇得一顫。
胤禛上前去,笑吟吟地拉住她的手,問她:“你在做什么?”
吉靈反手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心里輕輕撓了幾下,老老實實對他道:“冊封皇貴妃,六宮妃嬪都回來觀禮,人,我怕不熟練……給人看了笑話。”
胤禛心里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心道這傻瓜!
這話說得還是冒著一股傻氣。
誰敢笑話他親封的皇貴妃?
嫌日子過得太好了,還是腦袋擱在脖子上的時間太長了
他這么想了想,出了一會兒神,一抬眼,發現吉靈還撐著七喜的手,眼神茫然地望著他,似乎是在理清剛才一系列的行禮過程步驟。
那樣子看著又傻氣又可愛,胤禛忍不住就伸手將她拉進懷里,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七喜跟觸電一樣,立即就松開了扶著主子的手,微微轉過身回避開去了。
兩個人進了暖閣,吉靈扯著四爺的袖子,推著他在榻上坐下來,又按住他肩頭,微微氣喘。
胤禛會錯了意,心道靈靈倒是難得如此主動,不由得神色曖昧起來,喉頭吞咽了一下,眼神緊緊盯著吉靈,伸手便去摟她的腰。
這本是一個擁抱入懷的姿勢,結果吉靈解讀成了“你繼續,朕看著”。
吉靈一下就拜了下來。
原來她還是想讓胤禛看著她,行禮練習得如何。
胤禛:……
吉靈:(*▽*)
兩個人都領會錯了對方的意思,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
胤禛一邊笑一邊搖頭。
他忽然就輕輕咬了咬牙,伸手狠狠一拽,一下就將面前人拉到了自己懷里。
吉靈沒忍住,還在噗嗤噗嗤地忍笑,又用袖子捂住了臉。
胤禛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握了開去,
他低頭,堵住了她的笑聲。
守在外面的七喜和依云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將宮人都散了出去。
晉封皇貴妃那天,天氣極冷,雖然是早春,空氣里還是帶著寒冬的凜然之意。
天還黑著,吉靈縮在熱乎乎的被窩里,掙扎著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七喜伸手,動作熟練至極地就給她背后墊上了枕頭,然后才是跪下,伺候她開始換另一套里衣里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