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飛充滿希翼的目光瞬間暗淡下來。
他垂下頭去,一雙拳頭緊緊捏起,縱有萬般苦澀滋味,也只能默默咽下。
“平安兄弟,真是對不住了,家里婦人拎不清,鬧了場笑話,我已經訓過他了。”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走上前,正是楊正飛的爹,他一臉誠懇地抱拳行禮。
“只是給你家帶來不好的地方,我楊家上下縱使萬般歉意,也無法彌補,只能帶些薄禮前來道歉。”
“還望大溪村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兒,莫要說林家閨女的閑話,她是無辜的,不該受此連累。”
林燕娘冷眼看著楊家父子道歉,撇開剛才楊正飛突然問她的話,他們應該是有備而來,連說的話都那么清楚而客氣。
但楊家人的話里話外都在說她是個好姑娘,呵呵,既認為是好姑娘,怎么那么怕讓她進門呢?
還有楊正飛連他自家大人都沒說通,就想來等她五年?真是不過腦子的無知之言。
撇開云天的事兒不說,若他楊正飛能夠說到他爹娘同意這門親事,今天上門除了道歉也是提親,她還敬他是條漢子。
所以,在他自家都沒拎清楚,還想到她面前當癡情漢子?
送他一句呵呵。
林宋氏沒有出來泡茶,林平安也沒請人到屋里坐,只拒絕了楊家拿來的一小籃雞蛋、一袋麥子和一筐地里的菜。
“事兒說清楚了就行,你們能登門也就是你們清楚對錯是非,以后管好你們自己人就行,禮就算了,都是窮家人,我們不貪這個。”
林平安客氣地推辭著。
“那怎么行,過錯在我們楊家,哪能什么都不出,到讓那渾婦不知痛癢,更何況這本是我們的歉意,還望平安兄弟收下。”
楊正飛的爹急忙將林平安推回去的東西又推了回來。
“那你們的禮也太多了,到讓我家受之有愧,我家更無意靠著這件事白拿你們家的東西。”
林平安再推回去,一臉正色地道。
村里人見了不由議論紛紛。
因為楊家的禮,而讓大家對那婦人的埋怨就少了些,都覺得楊正飛的爹說的那句話很對。
對付那種婦人,就要讓她痛,讓她知道自己的愚蠢帶來了什么后果,以后就是舍不得這些東西,也不會再犯。
這時林老太太和林姜氏風風火火地趕來了,跑進院子一看,立刻上前就要拿那些東西。
“你個蠢貨,既然人家是來賠禮的,當然是收下這些才能讓人家安心啊,你假惺惺地推什么呢。”
林姜氏情急地嚷了起來,她就沒見過這么蠢的人。
“楊家人是吧,你們壞我孫女名聲,這點禮就想解決問題?將來她怎么嫁人!”
林老太太沒急著伸手,卻是板著臉看向楊家父子,心里有些盤算。
“燕娘還沒說親……”若是楊家肯要,又都是打獵的人家,應該是不錯的。
“啊!”突然,林姜氏尖叫一聲,瞪著林燕娘,“你干啥!”
“你要想嘗嘗斷手滋味,盡管伸手!”
林燕娘冰棱棱的目光緊緊盯著林姜氏,一只手已扣住了她的手腕,痛得她抓向雞蛋籃子的手頓時軟了下來。
“娘!你看燕娘她又打我!”林姜氏張嘴想罵,目光一轉突然大聲哭訴了起來。
“我好歹也是她伯娘!她就是這樣對我的!”
“伯娘何時能把手伸到我們二房里來了?手腳不干凈這么對你怎么了?”林燕娘冷笑。
“嫌禮少你到是把楊家人拉到你家去啊,你們坐下來好好商量,看你們想要多少禮合適嘛。”
“老娘可沒嫌禮少,你少瞎說。”林姜氏扭動手臂想要掙脫,嘴里立刻大聲說道。
“你有什么資格嫌禮多禮少?滾回你們大房去!”
林燕娘怕她踢翻雞蛋籃子,懶得再理論,直接一甩手,就將林姜氏給甩了出去。
林姜氏腳步趔趄直接就撲摔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唔!”林姜氏發出一聲悶哼,抬起頭時已是一臉狼狽。
“打得好!”
“活該!”
“有這樣的伯娘真是惡心!”
“還嫌不夠丟臉!”
“……”村里人見林姜氏摔成這樣,卻沒人上前相扶,反而嘻嘻哈哈地說了起來,一副熱鬧就該這樣看的態度。
“你個死丫頭!”
林老太太正琢磨著怎么把人塞給楊家呢,就看到大媳婦被林燕娘打了,氣得轉身怒視她。
“你就是這么悍才嫁不出去的!你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清楚嗎!”
當著楊家人的面兒就這么悍,讓她還怎么跟楊家談親事啊。
“你們閑得慌就到外面去鬧,別耽擱我家吃晚飯,你們吃飽了撐的隨便丟臉是你們的事兒,別連累我家了。”
“我這個悍女忙了一天也夠累的!我餓了要吃飯知道嗎!”
林燕娘氣沖沖地走到老太太面前,一改剛才談及親事的難處時低眉順眼的樣子,她大聲道。
“是吃飯重要還是臉面重要!”
林老太太見林燕娘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對自己大小聲,也氣得兩手叉腰,大起了嗓門。
“奶奶,你聽聽村里人在說什么,你看看這么多人在指點誰,你就該知道,你和伯娘跑來這么鬧,可有臉面?”
“你要知道臉面重要,現在就該回家去!”林燕娘伸手指著外面,也回以怒視。
“你要想管我們二房里的事兒,行啊!把我爹的田地分給他!帶上你們的養老田搬到我們二房里來!我林燕娘保證奉老養著你們!”
“別站著說話不嫌腰疼!我家要有田有地有糧,我也可以像林金花那樣在家養得白白胖胖的!成天拈著帕子哼哼唧唧裝城里人!”
“先前我就把話說清楚了!兩年內我不能嫁,至少要等我弟弟再結實一些,背得動弓箭跟得上隊伍!”
“你現在說我嫁不出去又算什么?你嫌我丟臉?你當著村里人和楊家人的面兒罵我!”
“你說臉面,你有給我留點臉面嗎!你有給我們二房留點臉面嗎!還有這什么伯娘把手伸到別人給我們二房的東西上,是有臉面嗎!”
林燕娘氣紅了臉,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
她的聲音已尖銳得仿佛一把刀正霍霍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