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就有那么巧。
這邊,姐妹倆剛提到葉仕安可能再娶的話頭,那頭進了門,便見得葉仕安的診案前坐了個身姿旖旎的花信婦人。
應該是來看診的,可是說是看診,半邊身子卻是歪在診案上,做出一副柔弱無骨的樣子,這個天氣了,居然只穿著一身夾裙,腰間一束,越發顯出腰肢纖纖。
從門邊瞧過去,只能瞧見一個側影,秋瞳含水,盈盈落在葉仕安身上。
葉辛夷鼻子尖,聞到了那女人身上,濃濃的脂粉香,當下便是皺了眉
“葉大夫,你說,奴家這心絞痛,到底要不要緊?奴家實在是怕得厲害......”就連聲音亦是妖妖嬈嬈,鋪子里此時只有她一個病人,和葉仕安同處一室,就是葉川柏亦是不知去了何處,若非這鋪子敞開著,只怕就要落人話柄。
只葉仕安的神色卻是如常,并沒有半分異樣,甚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小姐妹倆的到來,抬起頭對她們笑了笑道,“回來了?”
那女人猝然回過頭來,這才瞧見了杵在身后的小姐妹倆,臉色瞬間尷尬地爆紅了。
葉辛夷在心底罵了聲娘,你臉紅個什么勁兒啊?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正在這時,身后卻是響起了賀嬸子爽利的聲音,“喲!你們姐妹倆都回來了呀?正好,這衣裳將將做好了,你們快些試試,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好給你們改。”
葉辛夷回過頭,便瞧著賀嬸子捧著一摞疊好的衣裳走進門來,身后還跟著葉川柏。
他手里也抱著些衣裳,原來,他是去隔壁賀家了。
賀嬸子瞧見葉仕安,停了步子,朝著葉仕安點頭打了個招呼,“葉大夫!”
“有勞賀家嫂子了。”葉仕安在診案后沉聲應道。
賀嬸子道了聲哪里哪里,便領著幾個孩子往里走。
杵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葉辛夷只得跟著賀嬸子回屋去了,走到門洞處時,卻是回過了頭,正好瞧見了葉仕安在低頭開方子,倒是規矩,一眼也沒有多看面前那婦人。
語調仍是如常的不疾不徐,溫煦輕柔,“我瞧了并無大礙,許是思慮太過,睡不安香的緣故。我開個調養的方子,先吃上兩劑再看看.......”
賀嬸子和賀柳枝的手藝果然沒有讓人失望。
葉川柏的衣裳精神得很,還特意留了余地,人長了,衣裳還可以往寬處和長處放。
葉辛夷和葉菘藍姐妹倆的衣裙更是漂亮。
配色如同賀柳枝所說,讓人眼前一亮,繡活兒更是出彩,葉菘藍裙上的百花穿蝶,那蝴蝶活靈活現地好似能從裙上飛出來。
葉辛夷的繡的只有幾叢蘭草,清秀端麗,卻也是栩栩如生,仿若提鼻便能嗅到清雅的蘭香。
葉菘藍一見,便歡喜得不行,雙眼發亮,再也移不開,賀嬸子便讓她去試試,自然迫不及待便去了。
葉辛夷雖然也歡喜,賀柳枝的手藝超乎了她的預想,只是,她對穿戴確實不怎么上心,再加上方才在藥鋪子里瞧見的那一幕,讓她委實有些提不起勁兒來。
賀嬸子干脆自取了衣裳來給葉辛夷換上,一邊查檢著腰身,一邊似是不經意般道,“方才,在外邊兒看診的,是北二街常家那寡婦吧?”
葉辛夷自然是不知道的,轉過頭,一雙眼,靈澈流轉將賀嬸子看著。
賀嬸子恍若沒有瞧見,仍然只作不經意一般道,“說起來,這也是個了不得的。她娘家與我娘家恰恰好都在一個地方,因而知道,她未嫁時,便是個心氣兒高的,眼界也高,多少上門提親的年輕后生都是看不上。后來挑來挑去,才挑了如今的常家。這常家家境是好,她剛過門兒,家里男人便分得了兩個鋪子。只是,命卻不好,前年,那男人得病死了。她膝下又沒兒女,當時,她男人家里便要將鋪子收回去,后來,卻也不知怎的,族長居然為她說了話,她保下了鋪子不說,還將她公婆都給攆了,再不能入她家門。如今算起來,也算是富人一流了,自然是看不上我這樣的。”
葉辛夷聽得目下輕閃,片刻后,才牽著嘴角,真誠地笑道,“嬸子,謝謝你。”末了,才又低頭一看身上的衣裙,笑得更是燦爛了兩分,“這衣裳,真是好看,嬸子替我謝謝柳枝姐。”
賀嬸子望著眼前的葉家大妞兒,這些日子來,身子長高了些,臉也漸漸豐盈起來,這一笑,雙眼亮起,整個人都鮮煥起來,讓人瞧著,便心生歡喜。
最要緊,這般聰慧。怎不讓人稀罕?
賀嬸子亦是彎起嘴角笑了,“咱們兩家,墻挨著墻,自然該互相幫襯,謝什么?”知道她的話,葉辛夷是聽明白了。
葉辛夷自然是聽明白了,賀嬸子的話里,有幾層意思。那個常寡婦,眼界兒高,不是什么人都瞧得上,可方才那副樣子,她家爹分明就是入了那常寡婦的眼,可這寡婦能讓族長幫她說話?為什么?自然是有手段的,不管是什么手段,必然老道毒辣。能將正主的公婆攆出家門,更是個心思狠毒的。
就算是葉仕安果真要再娶,這樣的人,也是萬萬要不得的。
送走了賀嬸子,葉辛夷想著,再看看吧,若那常寡婦果真有心思,她必然想法子給她掐滅了。
“阿姐!”葉菘藍湊到跟前來,臉上全沒了方才瞧見新衣裳的歡喜模樣,將手里的壇子往前遞了遞,皺著小臉,壓低嗓音道,“咱們家,怕果真是遭賊了。”
葉辛夷往那壇子里一看,果真,空空如也。
說起來,這又是另一樁事了。
前幾日,葉辛夷買了些花生,葉仕安偶爾會小酌一杯,卻也只有一杯。葉辛夷便炸了花生米來給他下酒。
葉仕安沒有吃完,剩下的,葉菘藍便收了起來。
結果,第二日,那碟花生米連帶著碟子,都不翼而飛了。
家里就這么幾個人,誰吃了便也吃了,沒道理連碟子也給吃沒了。
葉辛夷當時便上了心,之后,炸的小黃魚兒沒有吃完,也是如同花生米一般,連碟子都不見了。
這回,葉辛夷索性讓葉菘藍將油炸好的酥肉給藏進了壇子里,這事兒,只有姐妹倆知道,連葉仕安和葉川柏也不曾告訴,結果,酥肉還是沒了,不過好在,這回還將壇子給她們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