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
只是,到了灶間,無論葉辛夷說什么,做什么,葉菘藍卻也不理她。
小姑娘平日里看著乖巧,這性子倔起來,卻也一樣難擺平。
葉辛夷一邊摘菜,一邊嘆道,“看來,在菘藍心里,我這個阿姐還沒有你那梁大哥親呢,真讓我傷心!”
“哪兒有?你明知道在我心里,誰也比不得你。”小姑娘一聽炸了毛,轉頭便見得阿姐促狹的笑,心里又是一悶,“我只是氣你,再怎么說,梁大哥也算得與咱們一同長大的,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說話就不能婉轉一點兒嗎?而且還將自己說成了那樣,你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人。”
葉辛夷聽得連連點頭,表情欣慰,“看來,在菘藍眼里,阿姐還是很不錯的。”
似是覺得她嘚瑟了,葉菘藍悶著望了她一眼,沒有回應,可到底臉色卻是比方才和緩了好些。
又過了一會兒,葉菘藍才又悶聲問道,“阿姐,你真的選了沈大人?”
葉辛夷笑望她,“怎么?你不是挺喜歡沈大人的嗎?”前些時日,還特意留他們獨處不是?
“阿姐這個年紀,也是時候該嫁人了。梁大哥是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可是那個紀老板看不上阿姐,咱們也不必委屈自己。沈大人……雖然比阿姐大了那么幾歲,可卻也還不錯……”小姑娘的表情有些糾結,看得葉辛夷悶笑不已。這樣的年紀,居然就要操心起姐姐的婚事來了?還在心里比對過,只是,大抵在她看來,怕是誰都配不上自己呢!
總算沒有白疼她!葉辛夷很是欣慰。
抬手揉了揉葉菘藍的腦袋,“好了!別為難自己了!你阿姐我又不是明日就要嫁人,更還沒有決定好要嫁誰呢,你實在用不著現在就苦惱。”
“你還沒有決定要嫁,那你剛才還將話說那么狠?”小姑娘皺起小臉。
葉辛夷目下閃了閃,“有些事情,你還小……往后,你自然會明白的。”
葉辛夷有些明白葉仕安之前的心情了,若是可以,有些事,她真寧愿能瞞著,讓葉川柏和葉菘藍永遠都不知道。
沈鉞回家的路上順帶買了些點心、瓜果,腳步輕快,面上始終帶著笑。
等到進了自家院門時,笑容卻是一斂。
候在門邊一直局促不安的牛子見得他來,如釋重負一般,連忙奔上前道,“老大......那個相思姑娘來了,我說了老大您不在,可她卻不肯走,硬是要等著你,我沒有辦法,只有讓她等著了。”
沈鉞皺了皺眉心,這院子里帶著一股子脂粉香,他進門前便聞見了。見牛子一臉的懊喪,他抬手拍了拍他,將手里的紙包遞給了他。“沒事兒。你先去玩兒你的。”然后,便是大步走進了堂屋。
今日恰恰好書生和皮猴都不在,只牛子一個在家。別看他那么高壯的身材,卻最是個老實的,尤其拿姑娘家沒有辦法。相思若執意要進屋,要等著,牛子還真拿她沒有辦法。
進得門,便已見著坐于桌邊的相思。裝束還算得尋常,可見得他這屋子里坐著一個女人,沈鉞下意識便是皺了眉。
聽見動靜,相思站起身來。望著沈鉞時,神色略有些局促。
沈鉞卻是眉心緊攢,“我記得以前便說過,你若有什么事兒,差人去鎮撫司衙門找我便是。”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讓她別來這兒找他就是了。相思眼底本有的光,不知為何,就是瞬間湮滅了。她雙手輾轉反扣著,垂下了眼。
見她沒有說話,沈鉞略略緩了下語氣,才又道,“你找我,有急事?”
“寧王府三公子說,已經想到法子幫我消奴籍。”相思深吸一口氣,再抬眼時,已恢復了平靜,目光如水,只除了面色略略蒼白。
這全然出乎沈鉞的意料,“你答應了?”
沈鉞并不是全然沒有辦法救相思出苦海,大不了便是死遁,換個身份重新開始便是。如今的大名,要鉆這樣的空子還是輕而易舉的。
可是,相思卻不肯答應。為了顧歡,或是,為了她心中的執念。
“為什么不答應?”相思卻是反問。“像你說的,姑娘已經不在了,那我便放下一切,重新開始生活,姑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這些,原本都是沈鉞勸她的話,可是,今日從她口中說了出來,沈鉞卻總覺得有些奇怪。“朱景雩.....他為什么?”
寧王府三公子。可不就是謝銘的姐夫,鎮國侯府的那位乘龍快婿嗎?
“他與我家姑娘青梅竹馬,到底還念著兩分舊情吧!”
“舊情?”沈鉞卻是嗤笑了一聲,朱景雩若是果真念什么舊情,緣何當初顧歡身陷囹圄時,他卻沒有想著救上一救呢?反而在顧家出事后沒有多久,便是與鎮國侯府家的姑娘定下了親事?
“不論如何,他救我出苦海,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相思反問。
“他救你出去之后呢?”
“應該會先找個地方避上一陣兒,再重新換個身份吧!”相思輕描淡寫。
沈鉞的眉心攢得更緊了些,“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朱景雩他就算看在與顧歡的舊情份兒上,救了你,可往后如何安置你?你要給他做妾嗎?”
“又有什么不可以?”相思挑眉反問,“給他做妾,總好過在凝香館日日送往迎來吧?”
沈鉞的神色黯了黯,“他家里那位可不好惹。”
“那又如何?”
沈鉞眉心皺得厲害,望著相思,眼底幽光暗閃,他幾乎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了。
好一會兒后,他才移開了視線,“看來,你已經決定了。今天來這一趟,不過就是為了告知我一聲而已?”
“是。好歹也是相識一場,大抵,往后,我與沈大人也不會再有什么交集,總要來正式告別。”相思神色淡淡,卻是斂裙蹲身,朝著沈鉞深深一福,“感謝沈大人這些年對相思的照拂,往后,還請大人珍重。”
沈鉞已是面沉如水,單手背在身后,語調冷沉了兩分,“既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也無從勸起,還望你以后,好自為之。”
說著,已是側步讓開了門,加上那略顯沉冷的面容,擺明了送客的姿態。
相思也不惱,微微黯下了眸色,卻是勾起了唇角,輕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