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歡

632 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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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覺得你家快要一步登天了,所以再用不著我謝家了,是不是?”

“只是那又如何?”

“就算你果真如愿,父王繼位,甚至允準了你可以瞞天過海,休了我,另娶她。可你要如何娶一個死人?”

“你休要胡說八道!”一直只是冷冰冰的朱景雩這會兒卻是愀然變了臉色,怒聲罵道。

謝嬌正覺得心中快意,怎會在此時罷休?“怎么?你還不知道顧歡已經死了?還是明明心里已經有了猜測,卻從不肯承認?顧歡的性子……她當真能受得了被罰沒教坊司嗎?沒有當時一頭碰死已是好的了,就算果真入了教坊司,就她那個性子,能活得下來?何況……你還不知道吧?普濟寺的燈塔中,也不知是哪一個對她深情厚誼的,竟是在那里給她供奉了一盞長明燈。說是已經供奉了五年多的時間了,正好就是她被罰沒教坊司的那一年開始,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打聽!”

那一日在普濟寺燈塔中不小心瞄見的那盞長明燈讓謝嬌心中一直未能放下,便讓人細細查了一回,這么一查,還真讓她查出了不少事情。

“說起來,你也真是可憐。這么多年,一直抱存著一絲希望自欺欺人,卻沒有想到,你一心盼著的那一個,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閉嘴!”朱景雩陰沉著雙眼將她冷冷盯著,從齒縫間蹦出了三個字來。

眼看著他額角青筋都蹦了出來,謝嬌心里又是痛,又覺得快意,嗤笑一聲道,“難不成我說錯了嗎?顧歡已經死了,就算你有朝一日能登頂這天下至尊的位子那又如何?她也永遠不會回來了!她再也不會回到你身邊,永遠不……呃!”最后一個字不及說出,便是被人毫不留情地鉗斷。

感受著呼吸一滯,緊接著,緊箍在她喉間的那只手又稍稍松了松,謝嬌本能地抬起手摳在他的手上,死死盯著他的眼,咬牙道,“你敢!朱景雩!你莫要忘了,你是因何才有今日?就算你父王果真繼承了帝位,你難道就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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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謝家嗎?若非有我謝家,你一個賤婢所生的庶子算個什么東西?你父王會多看你一眼?你能有今日嗎?你往后想要更進一步,也別想離了我謝家!”

謝嬌自認自己掐住了朱景雩的七寸,不管為了什么,這個男人對權力的渴望,已經明顯到遮掩不住,何況,真到了那一日,他不爭也得爭。而朱景雩這么一個聰明的人,自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該怎樣做才能得利。就如最初,他為了今日,以情來算計了她……一樣。

可她不知,她這一番話落在今日朱景雩的耳中,卻如一根刺般,直扎他心底。

箍在喉嚨口的手,猝不及防地一下收緊,謝嬌的呼吸驟然被鉗制住一般,一寸寸緊滯起來,視線里,朱景雩那雙形狀極為美好的丹鳳眼這會兒卻是幽沉得一如此時廊外驟然陰沉的夜一般無邊無際,深不可測,卻冰冰冷冷的,不掩嫌惡和殺意,看著她,好似看著一個死人。

謝嬌心里一慌,繼而一疼,因為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他真的能下得去手,真的能殺她。

“姑爺……姑爺!您別這樣,您松手,您嚇壞姑娘了!”這一幕的發生太過突然,待得反應過來時,大多數人都嚇成了木頭樁子,低著頭只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都整個埋進胸口里,仿佛這樣便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了一般。唯獨春嬤嬤,嚇得白了臉色,怔了一瞬之后,便是撲了上來,抬手便是扯上了朱景雩箍在謝嬌頸上的那只手,一邊拉扯,一邊哭求。

偏朱景雩卻不為所動,一雙眼冷冷地盯著謝嬌,手下一寸寸收緊,眼看著謝嬌在他掌下掙扎,一張姣美,且總是盛氣凌人的臉終于因著恐懼而扭曲起來。

謝嬌的手慌亂地在他手臂上抓打,他卻面無表情,不痛不癢似的,只是微微瞇起眼來。

這模樣,這景象,嚇得春嬤嬤肝膽俱裂,再也顧不得其他,“撲通”一聲便是跪了下來,響頭不要命似的直往地上“砰砰砰”的,叩得鏗鏘作響,“姑爺!姑爺!我們姑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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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個有口無心的,脾氣一上來,什么話都能往外蹦,她其實沒有壞心。而且,她縱有千般不是,她待姑爺卻是一片真心的,這個姑爺應該再清楚不過。就看在我家姑娘對姑爺您一片情深的份兒上,還請姑爺原諒我家姑娘這一回。”

說了一通,卻見朱景雩還是沒有放開謝嬌。好在,那只箍在謝嬌頸上的手倒是沒有再繼續收緊。

春嬤嬤一咬牙,又是重重一個響頭磕下去,以額抵地道,“姑爺!一夜夫妻百日恩啊!”

這廡廊之中,明明人不少,這一刻,卻是陡然岑寂得好似沒有人似的,四下里只能聽見隱隱的風聲,好似連時間也停滯了一般。

過了良久,朱景雩終于有了動作,卻是驟然松開了箍在謝嬌頸上的手,就勢一揮,謝嬌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雙膝一軟,便是跌在了地上。

捂著喉嚨口,開始拼命喘息起來。

春嬤嬤懸著一顆心,見朱景雩好歹放開了謝嬌,這才松了一口氣,膝行著撲到了謝嬌跟前,將她扶抱起來,剛一張口,眼淚便是撲簌簌地直往下掉,“姑娘,你怎么樣?”

謝嬌當然回應不了她,只是幾近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好似這般才能緩解胸口的窒悶和疼痛一般。

朱景雩居高臨下看著這主仆二人,如流泉般悅耳的嗓音卻冰沁沁的,聽不出半點兒溫度,“你倒是命好,還能有這般忠心待你的嬤嬤。”

“看好你家姑娘,規勸著她,這么大人了,也該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了。否則,再有下一次,就別怪我不念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舊情了。”后頭那句話是對春嬤嬤說的,話罷,又警告似的冷冷盯了那主仆二人一眼,眼看著兩個人都是一個哆嗦,他這才滿意了,腳跟一旋,轉身而行。

舉步前,卻對著榮豐沉聲吩咐道,“將這院子給我牢牢看住了,若是有一只蒼蠅飛進或是飛出,你該知道后果的。”

榮豐也是一抖,忙慎重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