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歡

672 圈套

“你對我家姑娘那么好,我家姑娘又不是木頭做的,怎么會半點兒動容也沒有?不過是因著我家姑娘自來在明威將軍府就過得艱辛,知你在寧王府也是如履薄冰,心有顧慮,這才不敢對你動心罷了。明威將軍府出事前,姑娘將那支銀簪交給我,讓我想法子還給你,到底對你還存著兩分情分,怕你為她耽誤了自己。若是沒有寧王來那么一出,我家姑娘說不得終會想通,或是被你打動,嫁給你了。現在,說不準,你們已經有兒有女,比誰都幸福了。真是可惜......其實說起來,你也挺可憐的。”

“住口!你說誰可憐?”朱景雩面上已無半點兒溫情,一雙眼冷冷盯著相思。

“你自幼在這偌大王府中,不得善待,不得疼愛,受盡冷落和屈辱不說,你的父王明知你喜歡我家姑娘,卻也不曾為你留過半分情面。而你呢,自欺欺人騙了自己這么多年,不能救我家姑娘,也為她報不了仇,只能日日煎熬著,偏這些都是拜自己的父親所賜,你什么都不能做,難道......還不夠可憐?”

這張嘴果真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來!朱景雩冷冷一瞥相思,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角閃爍著森寒的殺氣,卻到底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動作,一瞥過后,收回視線,大步走了出去。

房門“吱呀”一聲合上,相思虛脫一般摔跌回地面,手撫著劇痛的喉嚨處,嘴角卻勾起一抹苦笑來,明明什么都不怕了,可居然又生出兩分劫后余生的慶幸來。到底直面生死時,哪怕是本能的,也會覺得害怕啊!

房門卻又在這時,驟然被人推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逆光走了進來,“相思姑娘,公子交代,讓我等送你回上兒胡同!”前頭一人是榮豐,說話時還是如同從前一樣的笑臉,可眼里的神色卻又全然不同了,眼底藏也藏不住的火氣,便顯得那笑容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不過相思并不介意,她和朱景雩都鬧成這般了,榮豐能對她有好臉色那才奇怪了。只是,不殺她,也不將她留在寧王府,反倒要將她送回上兒胡同去?

不等相思的疑慮有結果,方南便是板著臉冷聲道,“請吧!相思姑娘!”

相思就這般別無選擇地被送回了上兒胡同,到離開之前也再未見到朱景雩的面。下了馬車,就被直接送回了她住慣了的院子,早前這院子只是明松暗緊,這會兒卻是都被重重看守了起來,更別說身邊伺候的,沒有一個熟悉的且不說,個個都閃躲著她的視線,就怕與她對上一眼似的。

相思一哂,對于眼下的待遇,卻半點兒沒覺得奇怪。昨夜一宿沒睡,又與朱景雩正面交鋒,耗盡了心力,相思到了這會兒才覺得累了困了,左右不死,也沒有被刑訊折磨,眼下雖然再次淪為階下囚,沒了自由,卻已經是再好不過的結局了。

既來之則安之,她心很寬,心安理得躺下歇息。閉上眼沒一會兒,便是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是大半日的工夫。事實上,她還想睡,卻是被吵醒的。

隱隱的,好似有吵嚷之聲傳來,竟是還有些刀劍碰撞聲和喊打喊殺聲。不只如此,耳邊還有人在喊她,“相思.....相思,醒醒!”

那聲音有些耳熟,還伴隨著一陣搖晃。

相思終于是一個激靈著清醒過來,驀地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眼熟的臉,劍眉星目,漆眸幽沉,不是旁人,正是沈鉞。

有那么一瞬間,相思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中,否則,為何會見到他?

然而,只是恍惚了那么一瞬,待得那些刀劍碰撞聲和喊打喊殺聲少了夢境的遮掩,清清楚楚傳進耳中時,她陡然一驚,徹底醒過神來。同時,也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面色便是白了白,自榻上彈坐而起。

沈鉞見她醒了過來,卻是將那覆面的黑巾又重新拉起,遮住了面容,便是對她道,“快些起來,我帶你出去!”

這宅子中的守衛之森嚴,人手之充足,這院子外頭的人雖都被解決了,大多數的人更是被引開牽制,可能爭取的時間卻也不多,不能耽擱,他們得馬上走。

相思卻是驚道,“你瘋了!你怎么會來這兒?”

“我一直讓人暗中盯緊這里還有寧王府,知道你出事了,所以我來救你出去。”沈鉞三言兩語便將事情說了。

相思沒有想到他居然知道這些,而且她一出事,立馬就來救她了。可一時之間,她卻興不起半點兒歡喜的感覺,早前他不也讓她自生自滅了嗎?如今倒是顧得上她了,還冒險來救她?自然不是為了她。

相思黯下眸色,“你既然都知道,便該想到朱景雩之所以不殺我,就是為了以我作餌,要將我后頭的人引出來,你實在不該自投羅網。”

今日朱景雩問話,雖然因著她的那些話,讓他心神大亂,可他心中的疑慮定然沒有打消,他自然不信昨夜那些人都是她安排的,她自然也安排不起。

她早想到了朱景雩的用心,她心安理得,是沒有想到沈鉞會在這個時候撞上來。

沈鉞眉心微微一蹙,他不是沒想到,不是不知道危險,可是......“這些等我們出去再說!”豎耳聽著外頭的動靜,沈鉞的眉心越攢越緊,再等不下去,伸手去抓相思。

相思卻是一個扭身躲開了他的手,“我不走!我要留在他身邊,親眼看著他得到他該有的報應,我才能安心。”她在朱景雩身邊,便可以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那些他不愿承認,不愿想起的事兒,說不得,光是看著她,也是一種煎熬。她殺不了他,總能想法子給他添添堵,讓他不好過。

“你......”沈鉞咬牙,沒有想到她竟這般執拗。朱景雩性子偏執,今日是沒殺她,可是誰知道以后會不會還放過她?偏她怕是還要一再往他傷口上撒鹽,一再激怒他,他能忍到幾時?她當真為了她心中的執念,連性命也不顧了嗎?

“有一樁事,我本想著找機會給你遞個消息,你既是來了,那便再好不過。你讓人查一查,謝嬌到底怎么了。我進寧王府這么多日,她竟是連面都未曾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