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澈平時很少發脾氣,總是帶著些微的笑意。
這時突然火大,司徒兆不由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阿澈,有事說事,再大的事,天都塌不下來。再說這種事需要你出面?”
這是在讓他別喜怒形于色。
司徒澈收了手機,對司徒兆說:“爸,有人在唐人街動槍,我得去看一下。”
司徒兆皺起眉頭,“這種小事也要你親自出馬?你可是我們司徒家的話事人……”
“不是這么說。事情雖小,可是它代表的意義不小。”司徒澈冷靜地說,“這是原則問題。有人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呢。”
“唐人街不許動槍,是我們家的規矩。以前多少年唐人街也沒人敢動槍。我剛回來,就出這種事。這是挑戰司徒家的權威,也是挑戰我的權威。我得去看一下。姐夫,失陪了。”
沈如寶也被司徒澈突然的怒氣嚇了一跳,不過看著司徒澈要走,她忙說:“小舅舅!我能不能跟你去看看呀!我還沒見過……”
司徒澈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不行,我是去辦正事。”說著揚長而去。
沈如寶看著他的背影,委屈得眼圈都紅了。
她拉拉司徒兆的胳膊,哽咽著說:“外公,您看小舅舅……”
司徒兆慈祥笑道:“貝貝,你小舅舅才剛接起這幅擔子,有點緊張是正常的。你別多心,對了,要不要出去逛街?第五大道那邊的名店多,跟你媽媽一起去吧?”
沈如寶眨了眨眼,把眼淚咽下去了,乖乖點頭,“好的,謝謝外公。”
她離開餐廳,來到二樓司徒秋的房間,也不進去,趴在門口對在里面說話的三個人說:“媽咪,藍姨,表姐,小舅舅去唐人街,說是唐人街出了點事。外公讓媽咪帶我去第五大道逛街。”
司徒秋訝然看向門口,說:“出了什么大事?怎么需要你小舅舅出面?”
沈如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小舅舅接了個電話,很生氣,就走了。”
司徒秋沉吟半晌,說:“看來是出大事了。貝貝,讓你春言表姐陪你去逛第五大道吧,我和你爸還有點事。”
藍琴芬看了她一眼,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還是附和說:“是啊,要不我和春言一起帶貝貝去逛街吧。”
第五大道上世界名牌云集,幾乎全世界的大牌都在紐約第五大道上有旗艦店。
這里才是全世界奢侈品的老家。
岑春言笑著點了點頭,“好啊,我和媽咪正好沒事,我們也想去第五大道上買點東西。”
她看出來司徒家有事,有意想置身事外。
藍琴芬也是這么想的,兩人一起站了起來。
司徒秋沒有阻攔,跟著她們一起站起來,說:“阿芬要是看見什么好看的,給我也帶一份。”
“那肯定的。”藍琴芬笑著說道,帶著岑春言和沈如寶一起離開了司徒家大宅。
司徒秋下樓去書房陪著司徒兆說話。
他們閑聊了一陣子,司徒秋見司徒兆有些心神不寧,試探著說:“爸,要不我去看看?葛派那些人,我比阿澈要熟悉,畢竟打了這么多年交道,他們要是對阿澈輕慢,我也好教訓教訓他們。”
司徒兆也確實擔心,但是這種事,他也不好出面直接給司徒澈撐腰。
這會損害司徒澈的威信。
但是司徒秋去……
他沉吟著捧起書桌上的茶杯,說:“你去看看也行,不過讓齊煊陪你一起去吧。”
沈齊煊是外人,由他陪著,才能提醒某些人,司徒秋已經是司徒家出嫁的女兒。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果還有人的招子不放亮點,那就不要這雙招子了。
司徒兆冷酷地想著。
沈齊煊和司徒秋同時愕然地看著司徒兆。
沈齊煊幾乎馬上明白了司徒兆的意思,知道他是不想司徒秋再摻和司徒家的事。
但是司徒秋卻覺得,這是司徒兆對她更信任的表現,連沈齊煊都不排除在外了。
兩人各懷心思,不過都一起站了起來。
司徒澈這邊離開司徒家大宅,坐到車里,臉上的怒氣眨眼就消失了。
他恢復了平靜,對劉秘書說:“跟我說說,上一次唐人街有人動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劉秘書馬上說:“五十年前。”
司徒澈笑了一下,“嗯,挺厲害的。這是要紀念一下五十年前的動槍日?”
劉秘書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訕訕笑道:“澈少,您是在怪葛派的人?可是買兇的是那個國內來的女術士。”
“葛派當我是傻子呢?”司徒澈嗤笑一聲,“他們在這里經營多少年了?能被一個國內來的,無根無基的女術士單挑?還買兇殺人,這女術士是不想活了吧?”
“……可是那個槍手指證。”劉秘書喃喃地說,“我們做事也得講證據。”
司徒澈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淡淡地說:“不,法官做事才講證據,我們不用。他們這幫人是不是忘了,我們司徒家從來不以德服人,當然也不講證據。”
劉秘書瞠目結舌:“……可是大小姐在的時候,凡事都講證據啊……您這么說,會不會讓大家不適應?”
“應該是他們適應我,不是我適應他們。”司徒澈看了他一眼,“劉秘書要是更信任我姐,你可以去給她做私人秘書,反正她那邊養的閑人多,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劉秘書心里猛地一跳,忙訕訕地說:“澈少說笑了,我是您的私人秘書,我怎么會更信任大小姐?可是澈少您不知道,這些年,司徒家上上下下都是這么做,大小姐把司徒家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我們雖然不是法官,可是我們做事都有憑證。”
“憑心而論,司徒家這些年在民眾心里的地位越來越高,是有大小姐的貢獻的。”
司徒澈也不是完全聽不進人勸的人。
只是他做事有自己的方法。
他淡定地說:“我說了,我講證據是情面,不講證據是道理。他們如果忘了我們司徒家是怎么立足唐人街的,我不介意幫他們回憶一下。”
劉秘書看著司徒澈這么強硬,默默地縮回了脖子。
他看了一眼車窗外的天空,想著,這司徒家的天啊,確實要變了……
司徒澈沒再說話,一路坐車忘往里司徒家大廈開去。
那里是唐人街最高的建筑,曾經在全國也是排名前五的高樓大廈。
當然,現在已經是排名前三了。
最近五十年,這個國家沒有再修建任何高樓大廈。
而唐人街,更像是封存在時光膠囊里的一段古跡,只待從國內來的人憑吊。
他的車在路上疾馳,很快有四輛悍馬SUV跟上來,前后左右地保護他的車。
就這樣前呼后擁,五輛車在司徒大廈前緩緩停了下來。
悍馬車的車門打開,從里面跳出來很多穿著黑衣的安保人員。
他們戴著墨鏡,西裝里面的衣兜里配著槍,三三兩兩在司徒大廈入口處占據了重要地點。
這些人里也有好幾個白人和黑人,并不全都是華人。
他們都是司徒澈親自挑選的保鏢。
他回來這段時間,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組建自己的安保隊伍。
不管是司徒兆給他的,還是司徒秋給他的人,他一個都沒要。
他這么做,司徒兆是非常滿意的。
做他們家的家主,首先需要的是保護自己的安全。
如果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還怎么保障司徒家在海外的龐大利益?以及整個唐人街的安全?
一個高大的黑人撐著把黑傘過來,在司徒澈的車前站定。
司徒澈下車,那人立刻用黑傘遮住了他的頭。
這傘是特制的,防彈功能特別強。
立刻又有幾個安保人員圍到司徒澈身邊,連后下車的劉秘書都被擠到一邊去了。
司徒澈臉上帶著淺笑,信步走向自己家的大廈。
來到司徒家控股公司的總部辦公室,司徒澈在辦公桌后面坐定,氣定神閑地說:“人呢?帶進來吧。”
很快,司徒控股公司的工作人員帶著一個滿臉彪悍的黃種人走了進來。
司徒澈凝視著他,也沒說話。
劉秘書在他身邊站著,傲慢地說:“說吧,怎么回事?唐人街不許動槍,你是不是都忘了?”
那槍手甕聲甕氣地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動槍,我是個殺手,別人給我錢,我就照她說得做。要找麻煩,你找她去!”
“你還跟我硬?!別人給你錢就賺,你是不想活了?!”劉秘書勃然大怒,“你在唐人街多久了?你會不知道?”
旁邊有人提醒劉秘書:“他也是才來不久,以前都在歐洲混的。”
劉秘書哼了一聲,“在歐洲混了不起嗎?在哪里混,就要搞懂哪里的規矩!”
司徒澈這時輕咳一聲,說:“有事說事。”
劉秘書忙改口:“你說是別人買通你,證據呢?”
“我的話就是證據!”那殺手拍了拍胸口,傲然說:“我熊六縱橫江湖這么多年,還沒人找我要過證據!”
司徒澈這時輕笑一聲,從辦公桌后面站了起來,說:“嗯,那誰買通你讓你殺人的?”
Wen。”那殺手說的是溫一諾杜撰的英文名字。
姓溫?!
司徒澈的瞳仁猛地縮了起來,心臟立刻劇烈砰砰直跳,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喧囂,他的手背在背后微微顫抖。
不會是……溫一諾吧!
他知道她家是做什么的,她自己更是一身本事……
她也來這里了。
這是巧合?
司徒澈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說話的時候,嗓音無端低沉了八度,說:“你是怎么認識她的?她在哪里給你錢?給了你多少錢?存在哪個銀行賬號?”
那殺手滿不在乎地說:“就是托人認識的唄,做我們這行的,都有自己的圈子。她沒給我錢,是跟我睡了一覺。我殺人,是嫖資。”
司徒澈:“……”
他不善地瞇了瞇眼,“那這個Noah
Wen,現在在哪里?”
“她住進了我們司徒家的半月酒店。”劉秘書忙說。
“把她的入住資料給我傳過來。”司徒澈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后面,打開了電腦。
半分鐘后,司徒澈的郵箱里靜靜躺著溫一諾的護照復印件。
他看著她微笑的面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微笑著站起來,“嗯,我要去見見這個‘不可一世’的女術士。”
那殺手嘿嘿笑了一下,說:“……這女人床上功夫……”
司徒澈臉上帶著笑容走過去,就在走過那殺手的時候,突然一個手肘,往那殺手臉上重重一磕,冷冷地說:“給我打!打到他不能人道!”
幾個打手立刻撲過去,將那殺手拉走到另一個特制的房間,開始動手。
另一個秘書立刻給他遞過來一張消毒濕紙巾。
司徒澈擦了擦手,往門口的垃圾桶里隨手一扔,快步走了出去。
一行車隊浩浩蕩蕩來到唐人街半月酒店所在的街區。
車隊的車上都有司徒家的家徽,是一條盤旋的龍,踩在一只振翅的鷹背上。
路上的人看見這個圖形,都遠遠避開,比警車還管用。
到了半月酒店,司徒澈不等安保人員來給他撐傘,急不可耐地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他快步走進半月酒店,等在樓下大廳的,有很多葛派的人。
看見司徒澈前呼后擁地進來,這些人愣了一下。
司徒澈剛回家不久,見過他的人不多。
而葛派只有幾個高層跟他熟悉,因此很多等在一樓的小嘍啰不認識他。
只有那個侯經理在網站上看見他的照片。
現在回想起來,眼前一亮,湊過去鞠躬說:“是澈少嗎?我是侯強新,葛派唐人街辦事處的經理。這點小事想不到您親自出馬,那人還在樓上,您這邊的人不許我們上去,您看……”
司徒澈看也不看他,直接往電梯走去。
劉秘書知道他的意思,在司徒控股公司總部大廈的時候,就打電話給這邊酒店,讓他們準備好門卡。
司徒家的酒店,在這里住的人安全是絕對得到保障的,不可能像街邊小旅館,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往里面沖。
侯經理想跟著上去,卻被酒店的安保人員攔住了。
侯經理忍不住問:“他們怎么能上去?”
“……人家是老板,你是什么東西?”那安保人員斜了他一眼,一句話就讓他閉上了嘴。
司徒澈來到溫一諾房間前站定,伸手摁了門鈴。
溫一諾一晚上好睡,正想著要不要下去吃東西。
聽見門鈴聲,她走過來朝貓眼里往外看。
站在她門口的,居然是司徒澈?!
是她家藍仔仔!
溫一諾大喜,剛想開門,緊接著又在貓眼里看見很多別的人。
個個身強力壯,看著像是保鏢的樣子,圍在司徒澈周圍。
溫一諾的理智瞬間回籠。
藍仔仔的身份不一樣了,人家現在回家繼承千億家業了……
溫一諾定了定神,拉開了房門,淡淡地說:“司徒大少,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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