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狐的影子一閃即逝,除了司徒秋,只有極少數注意到,不過大家都沒說出來。
溫一諾在光點消失后的一剎那,只下意識抬頭看著夜空,并沒有去看黑漆漆的草坪邊緣。
何之初皺了皺眉,正想打電話給party的籌辦人,就見草坪四周掛在樹上的木質燈籠又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好像剛才消失的光點只是大家的錯覺一樣。
這時何之初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發現正是party的籌辦人給他打的電話,對身邊的人點了點頭,說一聲“失陪”,拿著手機走到一旁。
“出什么事了?”他簡單問道。
那邊的人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說:“何先生,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現能量爆沖,把我們這邊點亮‘螢火’的儀器短路了,我就把先前的LED燈打開了。這邊的儀器還要找專人來修……”
意思是,剛才那種讓人如臨仙境的“螢火”光點,弄不出來了。
何之初剛才也只是為了給溫一諾造勢,并沒打算一晚上都啟用“螢火”,可突然出現故障,也讓人很膈應。
他沉聲說:“好好查一查,讓機器短路的能量來自哪里。”
“是,何先生。”那人見何之初不追究,松了一口氣,忙說:“我們已經查過了,在前院草坪邊緣的八點鐘方向,突然產生極大的能量爆沖,跟我們的機器能量產生共振,引起短路。”
八點鐘方向?
何之初眸光掃過那個方位,看見的是司徒秋將沈如寶抱在懷里,沈如寶捂著臉瑟瑟發抖的樣子。
呵,原來如此。
何之初收回視線,對電話那邊的人說:“行了,知道了,監控那邊的人,看看還會不會出事。”
“是,何先生。”
溫一諾此時跟那些參賽的道士們站在一起,諸葛先生恰好被他女兒諸葛含櫻叫走了,因此剩下的人沒有了精神負擔,對溫一諾也頗親熱。
人家是今天party的主角,他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對溫一諾禮貌有加。
溫一諾也不在意,這是人之常情,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因此依然笑語盈盈地跟大家說話。
剛才那些“光點”消失,燈光亮起來之后,一個道士有些不自在地說:“……這里有邪氣,你們感覺到了嗎?”
眾位道士一齊看向他,臉上全是:大家都是內行就別遮遮掩掩賣關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這個道士拿出自己隨身的法器,“剛才我這個東西一下子特別燙,都快把我燙傷了……上一次出現這種現象,是我跟師父坐游輪出海,遇到特大颶風……我師父說是有蛟過境化龍失敗……”
他的這個法器看上去有點奇特,只有一尺來長,但是看上去像個大號的紡錘,也許就是“棒槌”……
溫一諾暗暗地想,忍不住露出笑意,說:“道友的意思是,剛才我們這里也有蛟龍化龍失敗?不會吧?”
可惜她今天因為穿裙子,沒有把她的據說有蛟筋的黑騎軟鞭帶來,不然也能感受一下會不會有異樣。
那道士摸著后腦勺嘿嘿笑了,說:“應該不會。我今天來到這里,就發現這里有強大的靈力威壓,對我的法器都有壓制作用,一般人法力不夠根本不可能興風作浪搞事。你們沒有感覺到嗎?”
各位道士居然都默契地點點頭,表示他們也察覺到了。
溫一諾有些驚訝,她一點都沒感覺。
不過她知道這些人說的是什么意思,這就是何之初說的“能量場”。
自從在加州那次遇到幻影鳥之后,何之初就很警惕這種邪術。
今天請這么多人開party,雖然明面上說是要給溫一諾正名,其實應該也有別的考究吧?
溫一諾不想妄加猜測,笑著說:“可能是何先生做的安保措施吧,你們想,在高壓電周圍,我們的法器是不是會經常失靈?一個道理。”
“哦?對啊,好像是這樣!”
“對對對!有一次我帶著徒弟去給人堪輿,走到一處荒郊野外,我的羅盤就跟瘋了一樣轉圈,當時還以為是風水問題,現在想起來,那是周圍正好有一個大型高壓電變電站!”
“哈哈!原來是這樣!我說呢!以后做法的時候要盡量遠離有高壓電的地方,不然容易翻車!”
道士們頓時被溫一諾帶偏了方向,就連那個最先發現這里的能量場有問題的道士都加入了熱火朝天的“高壓電”話題討論中。
這些人學歷都不高,但是社會閱歷高的不可思議,因為一直跟人打交道,在這一行能出類拔萃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溫一諾并沒有因為這些人學歷不高就看不起他們,相反,從他們身上,她能學到很多在學校里學不到的知識和技巧,以及跟普通人的共情能力。
對她也有很大幫助。
她笑瞇瞇地看著周圍,突然想起來傅夫人和傅寧爵沒有來。
是何之初忘了邀請這兩人嗎?
不過好像是心到神知,她一轉身,就看見院門前停下一輛加長的豪車,有人下車拉開后座的車門,三個人從車里下來。
因為院子里草坪上的燈光銀白得有些刺眼,顯得院門前的路燈有點昏黃,看不見那三個人的長相。
等他們走進院門,處于LED銀白燈光下的時候,溫一諾才發現居然是傅家一家人!
連傅辛仁都來了……
他胳膊上挎著穿著一身華倫天奴晚禮服的傅夫人,傅夫人另一邊走著衣冠楚楚的傅寧爵。
溫一諾忍不住笑了起來,快步迎了上去。
“伯母,小傅總,傅總,你們來了。”
傅夫人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拿出來放到溫一諾手里,微笑著說:“對不起我們來晚了,臨出門的時候,辛仁突然給我們打電話,說他到機場了,讓我們去接他。”
她嗔怪地看了傅辛仁一眼,不過是滿眼甜蜜。
傅辛仁笑著說:“我是太想夫人了,才突然不告而來,夫人原諒我這次吧……”
他還把臉湊到傅夫人身邊,給她打。
傅夫人揚起手,輕輕朝傅辛仁臉上揮去。
看似在打,其實輕輕摸了一下。
傅寧爵扯了扯嘴角,沒眼看的移開視線,對溫一諾說:“一諾,聽說今天何先生專門舉行這個晚宴,把你作為他的妹妹介紹給大家?”
“什么晚宴?就是個party啊……”溫一諾笑著偏頭,“不過來的人確實挺多的,一半以上我都不認識。”
傅辛仁只是心血來潮想來看看老婆兒子,沒想到還能遇到這種盛況。
他抬眸看見沈齊煊和司徒兆,立刻說:“我們先去跟何先生打聲招呼,再去跟齊煊和九叔說話。”
傅夫人點了點頭,落落大方地說:“應該的。”
還對傅寧爵說:“阿寧,你也應該先跟何之初打招呼,再去跟你沈伯父和九爺那邊問好。”
司徒兆這個“九叔”,到傅寧爵這里就成“九爺”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點點頭,跟著他們去了。
溫一諾想了想,也跟了過去,她有話要跟何之初說。
傅辛仁帶著傅夫人來到何之初身邊,笑著說:“何先生,幸會。我今天剛下飛機,蹭我夫人的請帖來的,還望何先生不要介意。”
何之初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也沒有生氣,淡淡地說:“傅先生能來就是何某和一諾的榮幸,謝謝你們以前對一諾的關照。”
他還跟傅辛仁握了握手,雖然他舉止很自然,也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可是他的一舉一動真有種降尊紆貴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在他面前想要臣服。
就連傅寧爵也站直了身子,緊繃著后背,不敢有絲毫懈怠。
何之初的目光在傅寧爵面上掃過,微微頷首,“幾位請便,我還有話要跟一諾說。”
說著,他向溫一諾走去。
溫一諾站在離他們不近不遠的地方,抬頭向他們微笑示意。
傅辛仁見何之初帶著溫一諾走了,松了一口氣,說:“這位何先生氣勢好足,跟我們國內那位給人的感覺差不多。”
他沒說是誰,但是傅夫人和傅寧爵都知道是誰。
兩人不約而同點點頭,然后一起去找沈齊煊和司徒兆。
“沈兄,好久不見,還以為你修仙去了哈哈哈哈哈……”傅辛仁爽朗笑著,拍了拍沈齊煊的后背。
又跟司徒兆握手:“九叔您好,好久不見,您看上去一點都沒變。”
司徒兆呵呵笑著:“老了老了,哪里能不變?不過幸虧阿澈回來了,我的擔子才放心卸下來。這些年,謝謝你們在國內照拂阿澈。”
司徒澈化名藍如澈,在國內影視圈混的風生水起,傅家給他的幫助是最大的。
司徒兆對傅家非常感激,對傅夫人更是親熱。
傅夫人的娘家南宮家,曾經也是道上的大佬,跟司徒家并稱“海城雙雄”。
不過后來司徒家出國,南宮家在國內也走了另外一條路,同樣成功,不過南宮家低調很多,國內只知道他們也是深藏不露的富豪,并不知道他們曾經的厲害。
當然,該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
又不是娛樂圈明星,不靠名氣掙錢。
沈齊煊眼角的余光早瞥見傅辛仁來了,還有傅夫人和傅寧爵。
他回頭也拍了拍傅辛仁的肩膀,說:“傅老弟也來了,什么時候到的?明天我請客,請你務必到場。”
“喲,我這一次出國的運氣可不錯!突然心血來潮,結果既蹭了何先生的晚宴,又要蹭沈兄的請客!”傅辛仁笑得很開心。
這兩人請客,能幫他打開的人面可不是一般的廣。
傅辛仁也看見幾個他早就想結識的美國國會參議員。
這些人掌握著美國的立法權,只要搞定他們,就不用擔心美國會使絆子了。
他的生意比較多元化,外貿出口占的比重逐年增加,所以必須得在國外政界找代理人了。
而國外的階層固化比較嚴重,比如做議員的,已經成了祖傳生意,爺爺選完兒子選,兒子選完孫子選,一門三議員,父子兩總統。
普通人想要參選,背后沒有大財團和背景深厚的家族支撐,是不可能的。
因此外國人想要結識這個圈子里的人,就更困難了。
何之初不啻給他們打開了一扇大門,可惜何之初對商界人士幾乎沒有發請帖,不然今天欣喜若狂的人會更多。
沈齊煊在國外的人面比傅辛仁廣多了,他不需要借助何之初來結識國外政界的人。
一方面是因為司徒家的關系,在國外打拼兩百多年,也是根深葉茂。
另一方面,也是跟他以前的工作有關,他對這一套很熟悉,雖然沒有做過他那一行的精英,可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當然更重要的,是沈家的商業帝國,在國外也占據了半壁江山。
沈齊煊跟著笑了笑,目光不經意地往他們身后掃去。
剛才他還瞥見溫一諾跟傅家的人相談甚歡,怎么到他這里,溫一諾就不跟過來了?
沈齊煊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這是司徒秋發現傅夫人居然在跟沈齊煊和司徒兆說話,連忙帶著沈如寶走了過來。
“斐然,我們又見面了。”司徒秋一把拉著傅夫人南宮斐然的手,對她很是親熱。
年輕的時候,她們是最好的閨蜜,司徒秋還是通過南宮斐然認識沈齊煊的。
如今三十多年過去,她們從青蔥少女變成現在的成熟貴婦,歲月這把刀就沒打算放過她們。
傅夫人發現司徒秋的手很涼,跟冰石一樣,一股冷意從她掌心里生發,直往她的掌心里鉆。
傅夫人覺得有些不舒服,不動聲色握了一下,就松開司徒秋的手,笑著說:“是啊,這邊不就這么點地方,不是東部就是西部,中部大面積的貧瘠地區,有什么好看的?可惜了……”
沈齊煊忙說:“是的,確實很可惜。美國的地理環境真是得天獨厚,如果換成我們的國民在這里,中部大片平原早就成為一片沃野,各種糧食種的不亦樂乎,不會荒廢到長草。”
“這邊人口少,不用那么多人種地就能活得很好,我們的國人啊,就是太勤奮了……”司徒秋的語氣有一絲蔑視。
傅夫人聽得很不舒服,忍不住懟她:“勤奮不好嗎?難道要懶惰才值得稱贊?再說這邊的人哪里有過得很好,還不是最上層賺的盆滿缽滿,中下層手停口停,停工一周家里就沒有余糧了,你覺得這叫好?”
“呵呵,我不知道斐然你還這么關心民生疾苦。我敢說你連沒有抽水馬桶的農村都沒去過,這么說太虛偽了吧?”司徒秋被傅夫人懟得不開心,也出言嘲諷。
傅夫人笑了起來,“我沒有阿秋你那么高尚,但是我還有常識,要說‘虛偽’,在我阿秋你面前就是個小學生,還要阿秋你這個虛偽專業的博士后多多指教。”
“你……!”司徒秋眼里要冒火,只是想到今天的晚宴都是上流社會人士,她才控制自己,沒有發作。
沈齊煊和傅辛仁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傅辛仁攬住傅夫人的肩膀的,對沈齊煊和司徒兆說:“我才下飛機,還有點餓,去那邊吃點東西,幾位慢聊,回見。”
他看也不看司徒秋,直接給她冷臉瞧。
司徒秋微怔,傅辛仁已經帶著傅夫人走了。
傅寧爵也沒說話,跟著自己父母走開。
沈如寶看著他們的背影,皺眉說:“沒想到傅家人這么沒禮貌,爸爸,剛才那個傅夫人說話太過份了,您怎么不說說她?”
司徒秋心想,那可是沈齊煊曾經的未婚妻,還是被人甩了的,他怎么舍得說她?
沈齊煊只對沈如寶說:“這事兒你媽媽錯在先,我要說她,得先說你媽。”
沈如寶瞪大眼睛:“媽媽哪里有錯?!爸爸我不懂!”
“不懂就不懂,去那邊吃甜品,有你最愛的榴蓮蛋糕。”司徒兆笑瞇瞇地說,拉著沈如寶走開了,只留下沈齊煊和司徒秋兩個人。
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夫妻倆總是容易溝通。
但是沈齊煊卻不想再說什么了,他的臉色淡淡地,說:“阿秋,我覺得我們應該再考慮考慮兩人的婚姻關系。”
三觀不合真是致命,熱戀的時候三觀沒有地位,但是結婚之后,再多的愛意都經不起三觀不合的消磨。
司徒秋立刻緊張起來,剛才的氣焰頓時煙消云散,她上前一步抓著沈齊煊的手,哀求的說:“齊煊,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說斐然……我只是太愛你了,一想到你當年跟她訂過婚,我就……我就……沒有好臉色給她。”
沈齊煊揉了揉眉心,很疲倦地說:“我跟她訂婚,是父母的意思,我們訂的是娃娃親,你也知道是不作數的,現代社會哪里有娃娃親?”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愛她,你只是聽從父母的意思,是嗎?”司徒秋眼前一亮,沒想到過去這么多年,還能從沈齊煊嘴里聽到這種話!
沈齊煊扯了扯嘴角,心想他對南宮斐然確實動過心的,但是少年的心,本來就不定性。
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初戀時很少人能懂愛情。
不同他沒多說,他知道南宮斐然真愛的是傅辛仁,他自己的真愛也另有其人,所以并沒有翻舊賬的意思。
從身旁的條桌上拿起一杯雞尾酒,隨意抿了一口,扯開話題說:“……剛才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看見那邊有只動物的影子一閃而過。”
司徒秋:“……”
此時何之初將溫一諾帶到大宅里面的一間僻靜的小房間里,坐在靠背椅上,定定地看著溫一諾,說:“現在可以開始嗎?對我施展你的‘大夢三生’。”
溫一諾點了點頭,小聲說:“……其實‘大夢三生’沒那么玄乎,它能看見的不過是一個人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并不是前世、今生和來世。”
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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