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外邊傳來消息,說侯爺已回京了。”周嬤嬤悄悄跟大夫人說。
大夫人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眸子亮得驚人:“真的?”
周嬤嬤點點頭,臉上帶著笑:“應該很順利。否則,不會這么快回京。”
大夫人的臉上也露出松快的神情來。
除了擔心丈夫那里不順,她也擔心兄長。
畢竟朱和豫不像趙元勛,擔的是虛職,十天半個月不去衙門都沒事。朱和豫可是每日都要去上衙的。他這次去江南,是請了病假,偽裝著出的門。
這要是被人戳穿了,被人彈劾,可是要影響前程的。
所以大夫人日夜盼望事情辦得順利,換孩子一事能早日塵埃落定不說,兄長也少擔些風險。
既然侯爺這么快回來,想來事情很順,兄長也能很快就回來了。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半瞇著眼想了想,吩咐周嬤嬤:“既如此,二房那邊就動起來吧。”
周嬤嬤心領神會:“是。”
二房那邊,此時魏氏正在發脾氣呢:“做的這是什么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拿回去扔到廚娘臉上,叫她重做。做不好,直接提腳賣出去。”
自打李木一家逃跑,魏氏就沒一刻安寧的,總要各種挑刺罵人打人,二房的丫鬟婆子們整日膽顫心驚。
這會子二夫人找的是廚房的麻煩,伺候的丫鬟們都松了一口,應道:“是。”趕緊輕手輕腳地收拾了桌上的晚飯,退了出去。
魏氏撫了撫胸口,閉了閉眼。
這些天,她總感覺心神不寧。想起要是李木一家被誰捉了去審問出什么的可能,她就怎么都靜不下心來。
“李嬤嬤如何了?”她問道。
“已經清醒了,慢慢開始可以喝下粥了。”
說起李嬤嬤,丫鬟就很是感慨。
大宅門都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下人病得厲害,是必須要移出府外的,免得把病氣傳給主子,同時也避免下人死在府里,給府里添晦氣。
李嬤嬤被從柴房里抬出來,就高燒得神志不清了。施郎中過來看診時,便建議二夫人把李嬤嬤移出府去養病。二夫人卻不肯,執意要把李嬤嬤留下,哪怕李嬤嬤病得很是兇險。
為著這事,她跟老夫人和大夫人還又鬧了一場。
魏氏因為脾氣壞,是個很難伺候的主子,二房的下人們心里對她都有些不滿。
可李嬤嬤這件事,大家私下里都感慨,說二夫人脾氣雖壞,心腸倒也不那么硬。
李嬤嬤伺候了她一輩子,她寧愿頂著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壓力,也要把李嬤嬤留在府里養病,而且還時時守在李嬤嬤病榻前,親手給她喂藥。可見是把李嬤嬤當親人看待的。李嬤嬤這輩子的辛苦也算值了。
聽得李嬤嬤已經清醒,魏氏的心情頓時舒緩了許多。
天知道李嬤嬤說胡話時,她多么提心吊膽,就生怕她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出來,還擔心她死了。為了這個,她不得不親自去病榻前伺候李嬤嬤,自己的老子娘她都沒這么伺候過。
“我去看看她。”魏氏站起身來,去了旁邊的廂房。
自打知道李嬤嬤說胡話,她就叫人把李嬤嬤挪進了正院,安置在了廂房里,方便她守護,也防止其他下人來探病,聽到李嬤嬤說的胡話。
好在趙元良不是有事是不會踏足正院的。這個院子就是魏氏一個人住,二房的事也是她作主。
李嬤嬤正在小丫鬟的伺候下喝粥,見得魏氏進來,她掙扎著就要下床行禮。
“快躺著,好生養病。等你病好了,行多少禮不行?”魏氏嗔怪道,難得的和言悅色。
她問了李嬤嬤幾句,得知她確實是大好了,這才起身,又叮囑了幾句,出了廂房。
“李嬤嬤,夫人待您是真的好。”小丫鬟羨慕道。
生病期間發生的事,李嬤嬤早已聽這小丫鬟說了。
她感激地道:“是啊。夫人如此待我,我為夫人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說著,她垂下眼眸,眸子里卻全是冷意。
被關進柴房時,她其實已存了死志。
她覺得,如果她死了,不管李木一家四口在哪兒,應該都會好過些,至少不會因為她在魏氏手中而為難、搖擺不定。
可病得迷迷糊糊間,有人在她耳邊小聲說話,說如果她死了,她的兒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那聲音甚是陌生。她當時悚然一驚,咬著牙強撐著活了過來。
她雖伺候了魏氏一輩子,但那是做下人的無奈。因著魏氏對下人苛刻,李嬤嬤對這個主子并沒有多少感情;尤其是魏氏命令李木做下那些事后,李嬤嬤日夜憂心,對魏氏這個主子更是面上恭敬,暗地里恨得要命,只恨不得盼她早點死。
魏氏死了,或許她們一家就解脫了。
她默許甚至慫恿孫女給趙靖安作通房,懷上孩子坐上姨娘的位置,也是保命的一種方式。
卻不想現如今一家人落到這樣的下場。
打從活過來起,她就知道,她這條命不再是魏氏的,而是手掌她兒孫性命的那個人的。不管那人讓她做什么事,她都會去做,哪怕給魏氏下毒。
只可惜,兒子一家逃離后,二夫人估計再不會信任她。她想近二夫人的身,恐怕是難了。只能照著那人的吩咐收攏春睛幾個下人的心,關鍵時刻還得靠她們來達到目的。
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住春睛和春芬,但那人也說了,魏氏倒了之后,幾個幫過忙的下人,都會得到妥善安置。
想到這里,她抬起眼來,看向旁邊的丫鬟:“春晴,你娘身子如何了?”
“好多了。”春晴笑道,“施郎中來給您瞧病的時候,夫人特意請他給我娘看了看,開了新方子。昨日喝了藥,今兒個早起,我娘就覺得身子輕了許多。”
施郎中醫術高,只給主子們瞧病;她們下人生了病只能請別的郎中看,是不配讓施郎中瞧病的,除非主子開恩。故而春晴才有此一說。
李嬤嬤頷首,在枕頭底下摸了摸,摸出一枚銀錠子,塞到春晴手里:“你娘那病,需得用人參來養著。我生這么一場病也看開了,人命才是最重要的,留著錢也沒用。你把這銀子拿去給你娘喝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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