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利索地將賬本往許熙面前一推:“這些你都給我算了。”
許熙目測了一下,發現也就十幾本賬冊,答應得也很干脆利索:“行,半個時辰內算完。”又問,“來得及吧?”
古代字寫得大,十幾本賬冊看著多,其實也沒多少內容。
“來得及。不急,慢慢算。”大夫人站起來,神清氣爽,“我去看看你祖母。”
許熙說是用半個時辰,其實根本用不了。只三刻鐘的時間,她就把賬算完了。
算完這些,她又把大夫人寫在總賬本上的趙家財產看了一下,發現趙家倒是有田產二百頃,都零星分布在京城周邊的幾個縣里。除此以外還有鋪子六間她剛才算的就是這六間鋪子的賬冊。
趙家除了這些田產和鋪子,賬目上就再沒別的財產了。
一頃等于十五畝,二百頃就是三千畝田地,看上去似乎挺多。但古代廣種薄收,田地產量不高,創造的價值不大。六間鋪子做的是糧米生意,賣的就是自家田地里出產的糧食,生意不好不壞,收益一般。
放在普通的人家,有這樣的家底子,就能過上很不錯的日子了。
可綏平伯府是勛貴,為了撐門面,家里養了眾多的奴仆。每個主子不光要發月例銀子,每季做衣服打首飾都是免不了的。
許熙用余下的一刻鐘粗粗給伯府算了一筆賬,不由咂舌。
每個月發出去的月例銀子,都得四、五百兩。這還不算滿府這么多人的日常嚼用和按季添的衣物,主子們做衣服、打首飾的花費,以及時不時要開的宴席費用,一年四季的人情來往。
這么一算賬,許熙就替大夫人感覺頭禿:入不敷出啊。
這時許熙不由慶幸伯府要分家了。
分了家,大房的主子就只有老夫人、趙元勛夫婦和她、趙靖泰五個人。要養的下人也削減了一大半。雖說田地鋪面要分出一半甚至更多給二房和三房,但譜兒不用擺那么大,量入為出,日子也能過得不錯。
婚喪是最為花錢的。二房有四個孩子呢,年紀都差不多,兩三年的功夫都得成親。他們無論是嫁是娶,都需一大筆花費。這還不算完,趙元良也還得娶妻。這可都得大夫人拿銀子出來。
趙元良、趙靖立、趙靖安父子三人娶妻的聘禮是公中出的,但妻子帶進來的嫁妝卻是他們小家自己的。這就劃拉出去一大筆錢,有出無進更不用說趙如語和趙如蕊的嫁妝了。
分了家,這些就不用大夫人操心了,否則真能愁死個人。
這時候,大夫人也回來了,問許熙道:“算得如何?”
“都算完了。”許熙把賬冊推給她,“總數也算出來了,我列了個冊子,每個鋪面每月每年的收益都在里面。一會兒分家的時候您把總冊子拿出去就可以了。”
說完,她又把自己剛才算的賬報給大夫人聽,問道:“娘,是不是這樣?”
大夫人和周嬤嬤本來對許熙會算賬、還算得這么快就已充滿驚喜了。聽到她這么一報數,兩人看許熙的目光就跟看稀世珠寶一樣。
“怎么了?干嘛這么看我?”許熙不由摸摸臉。不會是她把墨汁弄到臉上了吧?
“果然不虧是我的女兒。”大夫人滿臉的唏噓感慨。
“你大哥,原先是世子,所以府里的情況他需得知道。以后即便娶了媳婦,府內交給他媳婦打理,但府里的大致情況他是得知道的。”
大夫人嘆了一口氣:“如何算賬我也教過他,府里的開銷我教他算過。可你大哥算了幾天,暈頭暈腦,還是一筆糊涂賬。問他各項開銷,他不是茫然不知就是報錯數,錯得還挺離譜。叫我頭疼不已。”
許熙滿臉同情趙靖立一定是個數學苦手。再加上這時代的數學水平不高,府里對他的培養還是重武不重文,府里的賬目又這么瑣碎,真是難為他了。
“不像你。”大夫人一臉“我崽就是聰明”的欣慰,“你算數好就罷了,那是天生聰明。最難得的是心里還有大局觀,只叫你算個賬本子,你都能把府里的情況算清楚。什么叫明白人,什么叫糊涂人,我現在再知曉不過了。”
許熙臉紅。
這能一樣嗎?
趙靖立只是個古代小孩兒,眼睛看到的,聽到的,就是這一畝三分地,連能看的書都沒多幾本。
她是現代人。而現代不管老人小孩兒,電腦在手,就能知曉天下事,能指點江山。隨便拉個十幾歲的小孩兒過來,人家玩過游戲的,如何搞基建、如何發展城池國家,都能給你講得頭頭是道,心里都裝著一片江山。
況且她心理年齡還比趙靖立大呢。
“娘,你們打算如何分家啊?”她連忙轉移話題。
大夫人正為這事發愁呢。聽得許熙問,她忽然眼睛一亮。
她這女兒,天資聰慧。聽她剛才分析府里情況就知道了,更不用說魏氏的種種陰謀都是她發現的了。
“你覺得如何分家才好?”她問道。
“豪門分家,有什么規矩講究沒有?”許熙先打聽規則。
“這個沒有一定之規。”大夫人嘆氣道,“有老人在,嫡長子贍養老人,又有爵位在身的,至少拿一半財產,余下的再由其他兄弟分。但也有那刻薄霸道的,嫡長子占大頭,只拿出一點點給庶出兄弟還有寬厚的,跟兄弟平分,不過跟兄弟平分的都是親兄弟。”
總之就是一筆亂賬。
分家最是傷錢傷感情。
許熙聽了,就搖搖頭:“既如此,還是聽祖母和爹爹的吧。”
大夫人嘆氣:“你爹還好,對錢財不是很在意,多多少少都沒問題。他也不想落下個苛待兄弟的罪名。但你祖母不肯。趙家能有這樣的家底子,都是一代代正室夫人帶來的嫁妝留下、一代代夫人精心打理出來的。為了府里的吃穿用度,為了讓府里能多些田地財物,每屆夫人不知花了多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