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宗回到原位坐下:“所以您得去皇上那里討個旨意。這事不是咱們由下而上請求的;而是由上而下,由皇上下旨意命令我小師妹干的。如果您能做到這一點,我現在直接替我小師妹向您承諾,只收每人一千五百兩銀子的束脩。至于下面的人您讓他們交多少給您,我們不管,我們只管照著人頭收錢。”
他朝張常慎揚了揚下巴:“夠意思吧?我小師妹可是受委屈受大發了,大人您可要念著她的好。”
張常慎大喜過望:“這沒問題。我這就去找皇上要旨意。”
他站了起來:“投桃報李,我也不能太叫趙姑娘吃虧。我們大理寺不占下面的便宜。下面可多派人,規定每個府衙派三人,州衙派兩人,每個縣衙派一人來學畫。按省分批來學。這樣來學的人多,趙姑娘的收益也多,且不容易讓人說閑話。你看如何?”
“多謝大人替我小師妹著想。”吳宗深深一揖。
兩人皆大歡喜。
眼看張常慎要走,吳宗忙又道:“魏丘的田莊、鋪面、宅子不知還有沒有剩余的?如果能賣一樣給我小師妹,我想她對咱們大理寺的事會更加盡心。到時候少收一個人的費用也是有的。”
擔心張常慎多想,他趕緊補充道:“就是按市價。賣給別人多少錢,我師妹就付多少錢,不必大理寺特意照顧。
一聽這話,張常慎就長嘆一聲:“你也知道,我雖把這些財產留下來發賣,為大家謀點福利,卻也十分難做。畢竟好東西誰都想要,有些人還不能得罪。魏丘名下的兩個北寧的田莊,京城三個宅子,五個鋪面,還有其他縣里也有幾個鋪面和田莊,他剛被抓,就有人跟我打招呼了。”
吳宗點點頭。
他是知道張常慎的難處的。
“劉承德大人是苦主,那日從大殿出來,你大師兄就跟我遞了話,說把魏丘名下的鋪子和北寧的一個田莊給他。我當時就答應了。”
吳宗:“……”
沒想到拆小師妹后墻的,竟然是大師兄。
不過也怪不得大師兄。當時師父還沒認小師妹呢。
而且當初也是因為劉承德與魏丘的吏部尚書之爭,劉承德最后不光沒當上吏部尚書,被遷了外任,孫子還慘遭毒手。他倆鷸蚌相爭,大師兄撿了便宜,現在討個人情讓劉承德買下兩個鋪子一個田莊,大師兄也算是彌補劉承德的損失了。
畢竟最大的苦主就是劉承德了。
“那還剩下一個田莊呢。”吳宗道。
宅子,吳宗并不想要。
魏丘所住的那個大宅子,也是他當上太常寺卿后想方設法買來的,內里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其他的宅子也都是。這些都是好地段的宅子。
京城勛貴世家多,早早把好地段的宅子都占了。外地或寒門出身的官員,哪怕是做到三四品,手里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靠近內城甚至內城里的宅子。
那種宅子可遇而不可求。住在那里,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趙如熙一個小姑娘,家里有宅子,就沒必要去搶這樣的宅子,免得被人嫉恨,給綏平伯府惹禍。
田莊跟宅子卻不同。雖說北寧縣的田莊也可遇不可求,但這不是必須品。有錢大不了往遠點的地方去買就是了。收益都是一樣的,最多是照看不大方便而已。所以這倒不是那么要緊的東西,趙如熙即便買了,也不太容易得罪人。
“田莊倒還在我手上。雖也有幾人跟我打了招呼,但有你師父和你的面子,趙姑娘又幫了大理寺大忙,這個田莊,就賣予她吧。”
吳宗滿意地點頭:“那多謝張大人了。”
張常慎猶豫了一下:“趙姑娘真不能來咱們大理寺嗎?她參加科舉,也是為了當官吧?既如此,何必舍近求遠呢?就算她聰慧,不說進士,便是考上舉人都需要許多年,沒必要把時間精力耗費在那上頭。還不如來咱們大理寺。她沒功名,我雖不能給她有品階的官職。但她有本事,又有咱倆護著,誰也不敢欺負她。”
吳宗就在張常慎手下干活,自然知道他為什么這么想讓小師妹來大理寺。
大理寺接的案子,有時候會涉及到有品階的誥命夫人,這些人只是目擊人,而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把她們抓過來審,就得上門去詢問。
雖說大晉民風開放,但畢竟男女有別。男官員上門,有些人就不大愿意理會,更遑論有時候還要問及一些私密的問題了。
他家小師妹,年紀雖小,為人處事卻老道,看問題思慮周全,邏輯嚴密,還有一手好畫技,再有師父他老人家護著,又是綏平伯府小姐,地位不低,誥命們不敢隨意羞辱她。她上門去輔助辦案,再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
“這個……剛才您也聽到了,我師妹對這個似乎不感興趣。”吳宗含糊道,“我再問問她吧。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好強迫她。”
張常慎點點頭,正要叫吳宗有空帶趙如熙去辦過戶手續,就聽屬下來報:“大人,平南侯府二公子求見。”
“平南侯府二公子?”張常慎皺起了眉頭,“他來做什么?”
“說是想買魏丘名下的田莊。”
張常慎跟吳宗對視一眼。
吳宗警覺地道:“大人,咱們先說好,剛才您可是答應我小師妹了的。”
張常慎嘆口氣:“我自然是答應了。可如果這位什么二公子要用平南侯府的特殊地位來壓我,我也不能拒絕。我的難處,你應該知道。”
吳宗沉默下來。
平南侯是新貴,戰功赫赫,皇上賞賜他的東西除了金銀珠寶,還有田地。
但京城附近的田地都被京中大大小小的勛貴和官宦世家占掉了,所以賞賜平南侯的田地都是靠近他駐守的邊關。面積很大,足有幾千頃,但土地貧瘠不說,一有戰事,佃農逃離,種下的莊稼就毀于一旦。
皇上的用意也在這里:你想要你的田地有收獲,那就必須好好駐守邊關,把敵人都阻擋在國門之外。
這些年,平南侯也沒有打京城附近田地的主意,這一次不知為何要來插一扛子。
如果他兒子拿平南侯的功勞來壓張常慎,張常慎還真不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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