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快便知道了丞相受傷的事情,十分善解人意地傳了一道口諭過來,說是讓丞相這段時日繼續在煙雨行養著,至于朝中的事情有他再無須太過擔心,送過來的奏折果然少了一半。
除此之外,還特意加派了人手幫著找人。至于寧蘇,因著煙雨行也沒她什么事了,索性收拾了一下行當回宮里去了。
寧蘇走的當日下午,徐家也遣了馬車過來,接回了徐如蘭及徐夫人。走之前徐如蘭依依不舍地與楊青菀道了別,說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以后若是尋了機會再報答。
楊青菀如今洗了冤屈,自是可以回侯府去了。只是想著周含煙的事還是不大明朗,便飛鴿傳書回去告知,會在煙雨行再留兩日。回頭想讓楊思漪先回去卻沒成功,說是把她一人留在這處不放心,執意要與她同進退。
楊青菀只得應了她。
說是給大丞相靜養,實則這位大丞相依然忙得腳不沾地。
白日處理朝中事務居多,之前因著把煙雨行禁了倒不覺得有哪里不同,如今恢復了正常,便常有朝中的官員出入。
每每聽到丫鬟來報一聲,楊青菀都自覺回避,以免給撞上了。
如此這般過了兩日,她一直沒有關乎周含煙的消息,忍了又忍,終是沒去找沈大丞相再問上一問。
而在第二日的傍晚,顏七過來了,說是相爺請她過去說話。
楊青菀本就候著,聞言,二話不說便跟著顏七走了。
到了的時候,沈涼昭正坐在桌幾旁,一張白玉臉無瀾無波的,倒是被一側的燭火照出了個精致完美的側臉輪廓來。
他正在想事情,手邊擱了一盞茶,茶煙裊裊。
楊青菀走了進去,問禮過后,便在桌幾的另一側坐著。
沈涼昭一向喜歡干凈利落,寥寥幾語便把這幾日搜尋的結果給簡單告知。
“煙雨行的附近總的找過了不下五遍,到處都沒有周家姑娘的蹤跡。照著我們的這個速度,按理說不至于是這種結果,她卻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楊青菀亦是沒想到是這樣,愣怔了一瞬道:“怎么會?你的意思是……”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到底是沒把她被野獸吃了嗎這幾個字說出來。
沈涼昭卻似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張口便接過了話頭,“這幾個連綿著的山頭險些都被我們踩塌了,也沒見過什么野獸,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人救走且迅速轉移了。”
他尾音頓了頓,忽地嗤笑了一聲,“真有意思,也不知那位大人物是何許人,有這般的魄力和謀略委實不能小覷,這個人我非揪出來不可。”
楊青菀乖乖在一旁聽著,一對柳眉松了緊緊了松。
得知周含煙多半還活著的時候煞是詭異地松了口氣,可想著她如今下落不明以及她掉下山崖時那滿眼的恨意,眉頭不自覺又鎖了鎖。
她沒有搭話,還在消化著大相爺說的這些話,外頭卻是有人輕笑一聲,喚了聲三姐姐。
楊青菀一抬頭,便看到自家四妹妹端著個大漆紅盤走了進來,眉眼間很是神采飛揚。進得屋里后,先是跟沈涼昭問了一聲好,隨后把托盤里散發著濃濃藥味的藥湯給放在了他跟前。
“……我先前稍微嘗了嘗,這藥湯當真是苦得不行,也虧得我機靈,遣了丫鬟去買了點蜜餞,如此一來,也不至于吃完藥湯嘴里皆是苦味了。”楊思漪一面說一面又從紅盤里拿出了一小碟的濃稠蜜餞黑棗,也不知是年紀尚小不知跟前這位是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主還是因著原本就天真純良的性子,面對這位爺的時候倒是不驚不懼的,甚至還有些小俏皮,“相爺您快吃了,這碗藥湯我是放溫了才端進來的,先前我特意問過寧神醫,這些藥都是一定要喝的,不能因為苦所以不吃。”
沈涼昭道了一句謝,轉頭見顏七趴在房門處鬼鬼祟祟地往他們那邊瞅,當下便不緊不慢地喚了一聲顏七。
顏七簡直都要嚇破了膽,忙滾進來回話,“爺,小的勸過楊四姑娘的,委實是沒勸住……”
他說的是楊四姑娘親自為自家爺熬藥的事。
按理說這種事理應是他這個貼身小廝份內的活,可架不住人家楊四姑娘三番五次的來,漸漸便混熟了。熟了之后更是經常在他熬藥的時候來尋他說話,時不時還要問一下如何煎藥如何看火候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哪曾想到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顏七覺得自己特別冤,也怪自己一時貪睡給起晚了,匆匆趕去給自家爺煎藥的時候,楊四姑娘已經在藥壺跟前坐了一個時辰。
他可憐兮兮地把人看了一眼,楊思漪卻是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顏七你做什么拿那樣的眼神看我?左右幫你煎好藥了你還能騰出時間為你家相爺做點別的事,哪里不好了?”楊思漪打趣了兩句顏七后,到底是把一臉的嬉笑收了一收,正經解釋了一下,“……相爺這段時日辛苦,又幫了三姐姐和我很大的忙,實在是無以為報。我見相爺身邊也沒什么人伺候,索性便幫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好還了您的恩情。”
若非是今日親眼所見,楊青菀還真不知道自家四妹妹經常往這邊跑的事情。
她直覺如此并不好,一個閨閣貴女,有這般的舉動到底是出格了。更何況,真要報恩的話也是她來還,與她的四妹妹實則并沒什么關聯。
經了這事兒一樁又一樁,她倒是領會到了想做個好人相當不容易,名聲都那樣了,再添點壞的也沒那么在意了;倒是她這個四妹妹,活潑愛笑樣貌也好,名聲一向經營得不錯,侯府還指望著她能嫁給好夫君。
沈涼昭聽了來龍去脈后露了個淡笑,“楊四姑娘太客氣了,只是我的事一向是顏七經手,以后煎藥的事情還是交由他來做,你一個侯府的姑娘不必如此。”
楊思漪見他這般說話,欲要再辯上兩句,卻有小廝候在外面,說有事要稟。
侯府兩姐妹皆很識趣,當下便起身告辭。
二人一同出了院子后,楊青菀才尋了個合適的時機與楊思漪道:“四妹妹,雖說滴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可這次從頭到尾都是我欠著相爺的,你不用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姑娘家的閨譽十分重要,知道的人明白你這般做的緣由,不知道的則是要誤會你在討相爺歡心想得到他的青睞,如此一來,你的名聲定是要受到虧損,被別人看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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