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這個年也不好過,雖然倆孫子都有了工作,但因為是臨時工掙的錢比較少,還欠著外債,這大過年的家里連點油星都沒有,更別說肉了,也就跟村里人換了點兒雞蛋,想著大年三十炒個雞蛋吃,也算是過年了。
外邊太冷,一家人都在一個屋待著,林長富和林長貴也從廠子里回來了。
馮彩霞已經跟人約好了,過了初五就找個日子,讓林長富跟姑娘見見面。
一家人正在說著林長富的事兒,就在這時楊柳來了。
楊柳站在院里高聲喊道,“林爺爺、林奶奶在嗎?”
馮彩霞在屋里聽到喊聲,揚聲道,“誰呀?”
馮彩霞說著,就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見院里站著的竟然是楊柳,馮彩霞對楊柳也沒什么好印象,見楊柳來了,頓時冷眉一豎,高聲道,“你怎么來了?誰讓你來我家的?”
現在村里最不受歡迎的就是楊柳母女,馮彩霞在村里雖然也不受歡迎,但是她面對楊柳的時候,還是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感覺的,覺得楊柳母女比她們還不如。
楊柳見馮彩霞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心里頓時記恨上了,面上卻笑得燦爛,笑著說道,“大娘,我今天來找您是有事兒。”
馮彩霞皺眉,“你找我有什么事兒?”
楊柳湊到馮彩霞身邊,低聲道,“大娘,我知道林伯伯跟長富長貴他們一直想進場子里,但是林愛民一直不同意。”
馮彩霞皺眉看著楊柳,“你到底想說什么?”
“這件事全村都知道,村民還特別贊揚了林愛民的大公無私。”
楊柳仰頭看著馮彩霞,低笑道,“大娘,我有辦法讓林愛民答應,讓林伯伯還有長富跟長貴進場子工作。”
馮彩霞眼睛一亮,不敢置信道,“你有主意?”
楊柳重重點頭道,“沒錯。”
馮彩霞來了興趣“什么主意?”
聽到楊柳的話,馮彩霞先是一喜,緊接著就拉下了臉,怒視楊柳道,“你這丫頭消遣我是不是?你能有什么辦法讓林愛民那個榆木疙瘩同意?林愛民跟你們家也沒啥關系吧?他憑什么聽你的話?”
楊柳見馮彩霞一臉不信,就說道,“大娘要是不信的話,那我就走了。”
楊柳轉身就要離開。
馮彩霞眼珠一轉,覺得聽聽楊柳說話,也沒什么損失,于是馮彩霞張口挽留道,“等一下。”
楊柳見馮彩霞挽留自己,嘴角翹起,轉身看著馮彩霞說道,“大娘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馮彩霞把楊柳帶進了他們住的那間屋子,兩個人關上門。
馮彩霞看著楊柳,“說吧,你到底有什么辦法?”
楊柳不慌不忙的坐在炕頭上,對馮彩霞說道,“大娘,林三叔以前一直是個孝順的人,他現在之所以變成這樣,肯定都是那個趙亞楠挑唆的,是她離間了林三叔跟爺爺、奶奶的心。”
聽楊柳如此說,馮彩霞也不禁想到了林愛民以前是多么的孝順,現在對自家人這么冷漠無情,肯定是趙亞楠那個女人在背后搞鬼。
馮彩霞才不會承認是他們的做法讓三房一次次的寒心,所以才疏遠了他們,他們不可能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林愛民現在變得不孝順父母,不尊敬大哥、大嫂,肯定是三房出了問題,而林愛民之所以改變這么大,肯定是趙亞楠那個女人教的,不然以林愛民那憨厚老實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會疏遠他們呢?
楊柳這話可算是說到馮彩霞心里了,于是她一拍大腿,無比贊成道,“你這丫頭說的可真對。”
馮彩霞說著嘆了口氣道,“老三之所以變成這樣,肯定都是趙亞楠那個女人教的,從她進門的時候我就看出來,那個女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我萬萬沒想到哇,她竟然那么壞,唆使老三疏遠我們,把好東西都拿回了自個兒娘家……”
馮彩霞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恨恨罵了好一會兒,接著才一臉希冀的看一下楊柳,“你這丫頭到底有什么辦法,就別藏著掖著了。”
楊柳笑容純真,說出的話,卻讓馮彩霞大吃一驚。
楊柳一臉神秘的說道,“大娘,既然趙亞楠那個壞女人,在背地里說你們壞話,讓林三叔疏遠你們,那只要林三叔跟趙亞楠離了婚,讓林三叔娶一個跟你們關系好的人當媳婦,到時候,不管是進廠子找工作,還是別的,豈不是都容易?”
馮彩霞愣了一下,接著仔細想了想,雙眼頓時冒光道,“你這丫頭說的不錯,可是……”
馮彩霞有些喪氣道,“林愛民跟趙亞楠夫妻關系不錯,趙亞楠還給林愛民生了五個孩子,他們哪會輕易離婚呀?
再說了...離婚都是城里人干的事兒,咱們農村人不興這個。”
馮彩霞語氣越來越低落,覺得楊柳說的辦法雖然是個好辦法,可這事兒幾乎不可能辦到。
馮彩霞又說道,“就算趙亞楠跟林愛民離婚了,我們去哪找一個跟我們比較親的人去嫁給林愛民呀?”
楊柳這個時候也顧不得矜持了,直接開口道,“大娘,你忘了,我娘啊,我娘是寡婦,性子又柔弱,只要你們能幫我娘嫁給林三叔,這事兒辦成之后,我娘一定會報答你們,讓林大伯、長富哥、長貴哥,都進廠子干活成為工人。”
馮彩霞愕然的望著一臉坦然的楊柳,不敢置信道,“你娘想嫁給林愛民?”
面對馮彩霞那滿臉不敢置信的樣子,楊柳卻絲毫不心虛,這沒臉沒皮的養氣功夫,可算是練到家了。
“大娘,我今天找你來,也是想讓你幫這個忙。”
“我娘的性子,村里人都知道,性子柔弱,跟趙亞楠那個強勢的女人不一樣,而且我娘吧,有恩必報,林三叔現在是粉筆廠的廠長,一個月60塊錢的工資,只要能嫁給他,我娘一輩子吃喝不愁,心里有這個想法也不稀奇吧?”
馮彩霞心里雖然一直有些看不上三房,但是,最近一年,三房改變太大,特別是林愛民都當上廠長了,一個月還能拿60塊錢工資,簡直就跟做夢似的。
楊寡婦獨自守寡,養著楊柳,一個女人拉扯一個孩子不容易,見林愛民有出息了,想嫁給林愛民,這倒也不稀奇,只是傳統的道德觀念,還是讓馮彩霞心里暗暗鄙夷楊寡婦。
但是馮彩霞絕對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她覺得如果楊寡婦真的能嫁給林愛民,那對他們是有好處的,特別是楊柳剛才說了,只要他們幫忙促成這件事兒,那她丈夫和兩個兒子的工作就有著落了;
況且,楊寡婦那個女人的確性子柔弱,耳根子還軟,是個好欺負的主。
而且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了,怕是所有人都會覺得楊寡婦不要臉,勾引別人家的男人,楊寡婦的名聲,那是徹底臭了。
楊寡婦母女這也算是親手把把柄送到他們手上,兩家人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雙方有共同的利益,馮彩霞想了又想,看著楊柳,鄭重點頭道,“好,不過丫頭,咱們可是說好了,若是我們真的幫你娘,讓你娘嫁給林愛民了之后,你可別忘了今天答應大娘的事兒。”
楊柳一見馮彩霞答應了,忙鄭重點頭道,“大娘放心,只要我娘能夠嫁給林愛民,找工作這事兒,簡單。”
就算找工作這事有難度,楊柳現在也不可能提出反對,他現在目前最關鍵的事情就是讓楊寡婦嫁給林愛民,至于工作能不能辦成,這都是以后的事兒。
雙方達成了合作協議,馮彩霞就有些發愁道,“我可以說服爸媽,也幫著勸,但是,林愛民這段時間變得格外固執,他可不一定能聽我們的話呀?”
楊柳忙說,“大娘別急......”
接著湊到馮彩霞耳邊說了一段話,馮彩霞先是一驚,緊接著就是一喜,接著從座位上猛的站起身,雙眼放光的看著楊柳,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么?趕緊走吧。”
楊柳也緊跟著站起身,笑著說,“那就勞煩大娘了。”
馮彩霞笑著擺擺手,接著還親密的拉住了楊柳的手道,“這算什么,以后我們可能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幫你們不就是幫我們自己嗎?”
楊柳自然順著馮彩霞的話說,“大娘說的是,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馮彩霞就對楊柳說,“你在這兒等著,就咱們兩個去,人還是有點少了,我再去叫幾個人來。”
馮彩霞這么上心,楊柳心里自然高興,又恭維了幾句,馮彩霞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此時,面對楊寡婦的林愛民,已經忍無可忍,對還在絮絮叨叨的楊寡婦厲聲道,“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楊寡婦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賴在這兒的,不管林愛民說什么,他都低著頭不回應,假裝沒聽到。
林愛民見楊寡婦站著不動,冷笑一聲,“好,你不走我走。”
林愛民說著,大踏步走到門邊,不等楊寡婦出聲阻攔,林愛民拽著門把手,微一用力,門卻沒有被拉開。
林愛民愣了一下,蹙著眉,又用力拉了幾次,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卻還是沒有被拉開。
木門有縫隙,林愛民透過縫隙看到這門竟然被人上了鎖,林愛民大吃一驚,這門被人上了鎖,他竟然沒有發現。
林愛民又用力晃了幾下,門板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可想出去根本不可能,除非有人從外面打開。
林愛民猛的回頭,一雙眼睛瞪向楊寡婦道,“這是怎么回事兒?是你搞的鬼?”
楊寡婦因為心虛,不敢抬頭看林愛民,低著頭,看著唯唯諾諾,嘴里輕聲說著,“林三哥真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啊?”
“你不知道?”
林愛民看著低著頭的楊寡婦,語氣中滿滿都是不信。
林愛民不再看楊寡婦,心中卻打定主意,等出去了之后,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老支書和老村長,讓他們警告林寡婦一番。
老支書和老村長畢竟是村里的干部,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楊寡婦可以不聽林愛民的話,但絕對不會忽視兩位老人說的話。
林愛民走到窗前,窗戶不大,都是木格子,林愛民推了推沒推動,
他雖然不知道楊寡婦搞什么鬼,但他心里涌起一股子不安,覺得自己不能再跟楊寡婦呆在這屋子里了,于是林愛民順手抄起屋里的一張凳子,對著木格子窗狠狠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林愛民倒退兩步,木格子窗則發出咔嚓一聲響,有一根木頭斷了。
聲音太大,嚇得楊寡婦一個哆嗦,戰戰兢兢的看著林愛民,哆嗦著嘴唇,出聲道,“林三哥……你這是干什么呀?快把凳子放下,窗戶都被你給打爛了。”
林愛民根本就不管她,又拎著凳子重重地砸了一下,林愛民用了全力,這一下,直接讓他把窗戶給砸壞了,又砸了兩下之后,這木格子窗直接就掉了。
蓋房子的時候,那時村里沒錢,蓋的是土坯房,雖然安了個窗戶,但因為是木頭的,并不是很結實,林愛民把窗戶砸掉之后,翻身一躍,就到了外面。
林愛民黑沉著一張臉,走到門口一看,上面是一把大鎖,這明顯,是有人故意這么做,林愛民黑沉著一張臉,不顧身后楊寡婦的喊叫聲,走出了廠子大門。
林愛民本來想去老支書和老村長家里,把這件事兒跟他們說說,走到半路上,遇到同村一好友,林愛民就把這件事兒告訴了同村好友,讓好友趕緊去老支書和老村長家里,把他們叫到廠子里。
那人應了一聲,撒丫子就跑,林愛民轉身回了廠子。
楊寡婦看著被林愛民砸壞的窗戶,心中糾結,她到底是出去呢?還是不出去?
此時楊寡婦不禁想到自家閨女的話,讓她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間里,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去。
于是楊寡婦就只好直愣愣的站在屋里沒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