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家古董店和酒樓的名字嗎?”
“記得。”揚名立萬將那張畫著圖騰的紙還給許海晏,“古董店在城東的柳橋巷,名字叫東西閣。酒樓也在城東,名字是鴻賓樓。”
許海晏朝一邊的李惟楚看了一眼,她心領神會,立刻起身跟上他的步伐。
“誒丞相大人,這把刀你從哪里弄來的?”
兩人還沒有踏出房間,就聽見揚名立萬拿著方才放在桌上的那把飛刀仔細端詳起來。
許海晏聽他話里的意思,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想著那古董店和酒樓都在那不會跑,許海晏又轉身掉頭回來,不動聲色地問他:“你猜?”
“這刀雖然看著普通,不過拿在手上卻是沉甸甸的。體型甚小,不像是匕首,應該是用于當作暗器。況且這材質……寒光乍現,削鐵如泥,市面上一般的材質根本就做不到。”
被揚名立萬這么提醒,許海晏走上前來,拿過他手里的那把刀。
“大人,實不相瞞,這刀,恐怕只有御林軍的人才能有。”
揚名立萬以為自己說出這個真相,至少能讓李惟楚他們兩個稍微震驚一下。
卻沒想到兩人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似的,只是彼此交換了眼神,便再沒有多余的話。
“你們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惟楚其實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想,卻沒想到這皇帝甚至已經對自己的目的不想做過多的掩飾,居然直接派御林軍的人刺殺許海晏。
許海晏臉上卻沒有什么憤怒的神色。
有的只是難過。
皇帝對自己有猜忌,他一直明白,卻也僅僅只是把這當成是君王正常的反應,自古相權和皇權就是一對難以調和的矛盾體,所以當許承乾把十三曹的部分管轄權慢慢收歸皇權所有,許海晏并沒有什么別的反應,算是默認了他的做法。
他原本以為自己只要做到自己所能的最好,就能讓皇帝打消這疑慮,不用這般防備他。
卻沒想到,他居然已經心急到直接派御林軍來刺殺自己。
“你確定這是御林軍才有的飛刀?”李惟楚反復朝揚名立萬確認,“你又沒見過御林軍,怎么知道是他們的?”
“李先生,真不是我誆你們,你只要比較一下就知道了。”揚名立萬把飛刀重新塞回李惟楚手里,“現在不說市面上,就連江湖中都沒有這種制式的飛刀。一看就是有專門的鐵匠設計。你再掂量掂量這重量,里邊肯定摻了玄鐵,況且這錘煉的次數估計超過上百次,里邊一點雜質都沒有,根本就不能大量生產,也就只能供御林軍那點人用。”
“的確是御林軍的飛刀。”許海晏聲音低低的,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要不是揚先生提醒,我倒是忘了。御林軍全身裝備包含各種武器,其中就包括一把飛刀。只是平常總是見他們使槍,倒是讓我一下忘記了這一茬。”
許海晏把那把飛刀收回袖中,同旁邊站著的李惟楚說道:“走吧,去那兩家店看看。”
“好。”
李惟楚擔心許海晏的情緒,趕緊跟了上去,對著身后的揚名立萬說道,“揚先生,麻煩你去問問韓錚大人,與風峽堤壩出現潰口前,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在與風峽附近出現過。”
“好的!”
揚名立萬在后邊應了她的話,也跟著兩人快步邁著步子出了房門。
李惟楚一直在看著許海晏的側臉,一路上都沒有表情。
“大人,你還好嗎?”
李惟楚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見他終于有了反應看向自己,李惟楚趕緊開口勸慰道:“許大人,那皇帝老兒就是個糊涂蛋!犯不著為這種沒腦子的皇帝難過。”
“都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話不要亂說。”
許海晏伸手扯了扯她高高束起來的馬尾,心情比起方才稍稍好了些。
“反正我現在說,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難不成大人你還回去到皇帝老兒那告我狀?”
“那倒不會。”許海晏輕笑一聲,“不過,背后說人壞話,非君子所為。”
“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君子。”李惟楚眉眼彎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要是大人你擔心損壞你君子的名聲,我幫你罵那個臭皇帝。”
“我祝他吃魚被魚刺卡住,上朝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鞋子給踩掉,出恭的時候忘記帶廁紙,晚上和那些個妃子翻云覆雨的時候一次就歇菜……”
這原先說的話還算正常,結果到了后邊又開始不正經起來。許海晏無奈地笑出聲。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女孩子不要總是把這些粗鄙之語掛在嘴邊。”
“真是拿你沒辦法。”
許海晏看著自己寵溺的笑容差點讓李惟楚一下以為自己正在和他談戀愛。
感受到自己一下竄上臉頰的兩朵紅云,李惟楚猛地一下在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
“我現在的做法真的錯了嗎?”
許海晏自顧自地走在前邊,像是在詢問李惟楚,又像是在同自己說話。
李惟楚快步跟上,聽他已經開始有了自我懷疑的想法,立刻開口道:“大人,你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怎么能說做錯了?要怪,只能怪你生來就不是平凡的人,因為你的這份不平凡,才會有諸多磨難。”
“正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李惟楚把手抬高夠到他的肩膀,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拍拍他,“要是大人累了倦了,這不還有我在的嘛!”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許海晏腦海里一直回響著這句話,旋即釋然一笑,“你倒是每次都有辦法開導我。”
“我這畢竟是你的門客嘛,為主解憂,理所應當。”
李惟楚見他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模樣,趕緊拽著他往馬廄走,“走了走了,趕緊去城東那兩家店去。”
“方才你是不是讓揚名立萬去找韓錚?”許海晏冷不防地問她。
“是啊,怎么了?”
“你怎么老是惦記著韓錚。”許海晏語氣有些酸,“難不成你真的想同他吃飯,秉燭夜談?”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惟楚無奈,“我是讓揚先生幫我去問問韓錚,與風峽出現潰口時有沒有可疑人員,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真的?”
“真的——”李惟楚索性直接抱住許海晏的右臂往前拽,“走吧我的許大人——”
我的許大人。
這話聽著倒是讓人身心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