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海晏連夜安排好了隨行人員的工作。
秦定安和許敬桓手下的將士負責新建臨時的救治場所用來隔離病患,沈廷帶著自家的隊伍去了距離嘉福縣最近的沈家的作坊去繼續生產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公孫城瀚,夏如云還有從太醫院來的精英負責研究藥方,剩下的醫師照顧病人,唐霏霏雖然不懂醫術,但幫著醫隊的人跑跑腿還是沒有問題。
許海晏發布了布告,讓嘉福縣剩下的百姓全都自行待在家中盡量不要出門。為了避免有人漏看了布告,眾人只能一家一家走訪,將這個消息送上門去。許菏清也跟在他們身邊,給那些百姓們診脈,避免有已經感染而不自知的病患出現。
說明自行在家隔離的事情,再加上把脈以及簡單說明初期癥狀表現,這一天下來走訪著實是累得很。嘉福縣雖然算不上太大,但也有上千戶人家。若非帶了足夠的人手過來,再加上嘉福縣本身的官員,光是這項工作就不知道要做上多久。
可即便如此,一天下來身心依舊十分疲憊。
李惟楚推著許海晏的輪椅,感覺自己的肩膀也跟著有些酸痛,停在今天最后一戶人家面前小聲喘著氣。
“是不是很累?”
許海晏早就有所察覺,回頭看了一眼偷偷喘氣的李惟楚。
“還好還好。”
李惟楚趕緊直起腰來,“就是有些餓了。”
“等會兒回去我就給你做飯。”許海晏把手放在李惟楚腰上給她錘錘,“不過你喜歡吃的剁椒魚頭我可做不了了,畢竟……”
“有吃的就行,我不挑。”說起吃這件事,李惟楚突然想起今天在前線那邊忙了許久的公孫城瀚他們,“倒是公孫先生他們,忙的可能一天下來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嘉福縣太守府倒是有幾個廚子正在幫著做公孫先生他們的飯菜,不過人手可能還是不太夠,畢竟那些個病患的飯菜也是他們在做。”許海晏說道,“等我們這邊的事情結束,我就去幫幫他們。”
“你不是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么?”李惟楚問他,“你一個人管這么多事,忙得過來么?”
“在廚房同樣可以聽屬下匯報情況,不影響。”許海晏笑著看向李惟楚,“你心疼我?”
“心疼你作甚?”
李惟楚沒想到這家伙這會兒還有心思調侃自己,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心疼我自己都來不及。”
“趕緊的你們兩個,別磨磨蹭蹭的了。”
許菏清已經先他們一步到了今天目標的最后一戶人家面前,見兩人還在后頭說小話,許菏清不耐煩地催促了幾聲。
沈家最近的作坊距離嘉福縣也要三天的路程,也就將那些物資運回來的時候才能偶爾見上一面。許菏清這邊也有只有她才能做的工作,也就只得打消跟著他一塊兒去的念頭,選擇老老實實地待在了嘉福縣。
“來了。”
李惟楚推著許海晏的輪椅到了這戶人家門前,看了看在風中顯得單薄且飄搖的茅草屋,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木門。
“有人在家嗎?”
李惟楚的敲門動作似乎讓這扇本就不怎么牢靠的木板門顯得更加脆弱。只輕輕敲了下,感受到已經禁不起第二下敲擊的門,李惟楚直接改為朝里邊的房屋里大聲喊著。
這會兒突然開始起了大風。
屋檐上的茅草被卷起一層又一層,甚至有些刮過了李惟楚的臉頰。許菏清覺得有些不太對,朝旁邊的許海晏問道:“哥,看來這里邊沒人。”
“是么?”
“不行,我覺得不太對。”
雖然方才喊了許久都沒有人應聲,可直覺告訴她,這屋子里是有人了。
既然有人卻不能回應,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李惟楚沉聲道,“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們卻這么走了,那實在是讓人心里不安。”
“你想……”
“我直接破門。”
李惟楚讓許菏清帶著許海晏往旁邊走走,活動了一下筋骨,準備施展拳腳。許海晏倒是沒想到李惟楚什么時候練了一種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功夫,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這房子的門本來就算不上太牢固,李惟楚畢竟也算是學過跆拳道的人,也踢過幾塊木板,雖然去了京嵐城之后這跆拳道也跟著落下了,可這畢竟只是一塊薄薄的門板,當然不在話下。
一氣勢,一個漂亮的回旋踢,李惟楚一下就把門給踹開了。
房子里突然傳出一種十分難聞的氣味來。
像是放了許久已經餿了的飯菜,又夾雜著些難以描述的如同臭水溝一般變幻莫測的氣味,讓這間原本光線就十分昏暗的茅草屋朦朧間又充斥著黑色的濃霧。李惟楚捂住自己的鼻子,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條來讓許海晏捂住口鼻:“大人,你注意些。”
“你也是。”
李惟楚并沒有打算要推著許海晏進這種地方,同許菏清兩個人緊皺著眉頭進了這個房屋里邊。
這房子再簡陋不過了。
房子里就像它的外表一樣,一個簡單的鍋爐在中間架著,一個矮矮小小的四方桌在旁邊。旁邊的鍋碗瓢盆都已經起了一層薄灰,像是已經許久沒有人動過。李惟楚走到一邊的米缸掀開蓋子看了一眼。
有一只耗子掉進了米缸,直接死在了里邊,尸體都已經變得干癟癟的。
難聞的氣味一下沖進李惟楚的鼻子里,雖然提前捂住了鼻子,但她還是險些被這氣味沖得當場去世。
“難道這氣味就這一只死耗子傳來的?”李惟楚覺得奇怪,把米缸蓋子蓋上,努力想辨認氣味來源。
許菏清這才發現一邊還有個已經灰撲撲的同墻壁融為一體的簾子。
“這里邊還有個隔間。”
李惟楚跟著許菏清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腦子里還在不斷回憶著方才那只死耗子傳出來的難聞的氣味,忍不住干嘔幾聲。
低著頭正準備進去,卻突然撞上了許菏清的后背。
“怎么不進去了?”
“阿楚,你看。”
許菏清側過身子給李惟楚讓開一條縫。
床上躺著的,是一具已經干癟了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