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公府中,桓家兄弟也在談論之前那一場比試。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沒有不驕傲的。
尤其是家世好、相貌好,且從未經歷過坎坷的桓際,傲氣早已經刻進了骨子里。
一日之間連輸兩場,對方還是比自己小了兩歲的女孩子,著實讓他受了不小的打擊。
幸好他性格開朗,又有桓郁在一旁開解,倒也不至于耿耿于懷。
只是一想到蕭姵那手驚人的箭法,他就有些坐不住,像是椅子上有釘子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通,同樣是苦練多年,自己比小九究竟差在哪兒了?
桓郁替他倒了杯熱茶:“還沒想明白呢?”
桓際耷拉著眼皮,沒精打采道:“之前賽馬輸了,我并沒有覺得自己比小九差。
畢竟她身材比我小巧,對桃林也更加熟悉,贏了并不奇怪。
可……神箭手我見得也多了,如此這般既快又準的并不多見,我瞧著她比起祖父和你都不差……”
桓郁道:“咱們開蒙的時候祖父就說過,不論學什么,勤奮都是基礎。
但一個人最終能達到什么樣的高度,天分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小九天分極高又肯下苦功,蕭家也不缺好的老師,她的射術自然出眾。”
“哥的意思是說我天分很差嘍?”桓際的嘴都快可以掛油瓶了。
“怎會……”桓郁失笑:“我是想說,若是單論射術,咱們的天分恐怕都及不上小九。”
桓郁半信半疑道:“哥,你這么說該不會是為了安慰我吧?”
桓郁嘆道:“今日小九的箭法的確精彩,但軍中同等水平的射手并非沒有。
不過……若是我告訴你,她今日并沒有盡全力呢?”
“沒有盡全力?”桓際險些蹦了起來:“就那么一小會兒,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桓郁搖頭:“哥又不是神仙,怎可能一眼就看穿別人的底細?我是從小五哥的神情和語氣中覺察出來的。”
桓際更沮喪了。
騎射輸給沒盡全力的小九,察言觀色連哥的小指頭都及不上,自己這輩子還能有什么前途?
桓郁把茶盞塞進他手里,溫聲道:“天分不如人有什么好抱怨的?
何況咱們的天分也不差,加倍努力后定能更進一步,縱使比不上最頂尖的射手,同樣能在戰場上殺敵立功。
以我家阿際的眼界和氣度,不該拘泥于這些小節。”
桓際心頭的陰霾終于散盡,臉上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哥,小九這般爭強好勝,今后她少不得要與你處處爭斗,你可做好準備了?”
桓郁笑道:“你還沒看出看來么?小九的志向不輸男兒,陛下也有心成全。
此次你我不過是誤打誤撞,正好被陛下當成了磨刀石。
當然,于咱們而言,這也是一個磨煉自己的好機會。定國公府家學淵源,很多地方都值得好好學習。”
桓際將茶水一飲而盡,懶洋洋笑道:“哥,學習歸學習,你可不要忘了祖父交給你的任務哦。”
桓郁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沒個正形!”
三月初一清晨。
眾多勛貴子弟齊聚大魏皇城西邊的禁軍小校場。
除卻皇帝陛下,另有幾十名朝中重臣親臨。
其中包括了定國公蕭思謙、忠勇侯蕭炫、文淵侯花邕以及金吾衛上將軍曹節。
經過初選和復選,最終擇選出四十名才俊。
天慶帝逐一打量了即將加入麒麟衛的英俊少年們,目光最終落在了花輕寒身上。
他那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
此次成立新衛,他的主要目的是讓小九學著帶兵,至于替她擇婿不過是順便,甚至可以說是玩笑。
可大魏的勛貴們顯然不這么想。
這四十名所謂的“才俊”,不見得都像花輕寒那般有才華,容貌卻真是個個百里挑一。
這哪里是奔前程,分明就是奔著小九來的。
也不知這四十只小綿羊在小九和桓郁手下能熬幾日。
天慶帝給立在蕭思謙身后的蕭姵使了個眼色。
小九,你覺得這些人如何?
蕭姵暗暗翻了個白眼。
您定下那樣的條件,我還有得挑么?
天慶帝忍著笑意收回視線,朗聲道:“蕭姵、桓郁聽旨。”
兩人出列,一起走到御座前跪下。
天慶帝道:“此次朕成立麒麟衛,第一批遴選的四十名才俊,將分為兩個小隊交由你二人訓練。
人員的分配、訓練的日程和課目以及場地均由你們自行決定。
今后每半個月,朕都會派人前來查勘一次,效果好朕將重重有賞,效果不好朕定當責罰。
你二人務必盡心盡力,早日為大魏訓練出一批可用之才。”
兩人齊聲道:“臣遵旨,定不辜負陛下期望。”
天慶帝示意他們平身,又道:“另有桓老郡公之孫桓際,金吾衛上將軍曹節之子曹錕,將輔助蕭姵及桓郁訓練麒麟衛。”
眾人跪下叩首謝恩。
直到天慶帝攜重臣們離開,小校場才重新熱鬧起來。
今日遴選出的四十人,大多數都和花輕寒一樣從未習過武。
但他們的素質比之前蕭姵所想的還是要高出不少。
最起碼那些在京里頗有名氣的紈绔子弟,此次均沒能入選。
而且這四十人中,有幾個算還是蕭姵的親戚。
比如說她二嫂的娘家堂弟,長興侯府的凌云峰,二嬸的表姑家的孫子,康安伯府的謝遠。
另有幾個,譬如臨江侯府的趙駿和忠誠伯府的齊錦,正是邀請她去參加賞花宴的趙姑娘和齊姑娘的兄長。
這些人與蕭姵都是自幼相識,算是知根知底。
另外的二十幾個就相對比較陌生了。
蕭姵和相熟的十幾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后,開始與桓郁等人商量人員該如何分配。
桓家兄弟是在軍中長大的,慣于令行禁止。
對于他們而言,人員分配從來不是個問題。
不管是長官指定還是報單雙數,用不了一盞茶的工夫,別說四十人,就是四百人都分清爽了。
可事實上,京中的勛貴子弟比他們想象的要麻煩很多。
尤其此次前來參選的四十人基本上都是帶著任務的,要是不能加入弋陽郡主那一隊,他們來這里做甚?
爭論了半天,大家一致認為抓鬮最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