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寄起相思

第七十二章:司徒雷登的往事

司徒雷登始終不愿意相信有一天他也會被人如此忽略,但這就是事實,殘忍而又現實。

蒼洛溪的世界里,從始至終都不止有他一個人。

曾經,他是江湖第一高手林宗月和醫仙莫天凌的得意弟子,因為兩大高人的栽培,他在江湖上幾乎是叱詫風云的存在,可是,這一切終究還是被早早打破了。

蒼洛溪是什么人?那是一個十六歲的不平凡的少年,因為家人的相繼離世,獨自闖蕩江湖,獨自為了生活打拼。

原本他們兩個人是不該有任何的交集的,可是這一切的平靜,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那是一個什么樣的情形呢?

司徒雷登努力回想著當年的情景,不過是過去了兩年,怎么,他就像是度過了好多年一樣呢?

時間真是令人琢磨不透,明明只是兩年的時間,兩個人不過是決裂了半年,怎么這一切就像是隔了很久很久呢?

他有些悲傷地看著那緊閉的房門,曾經的他還有資格把蒼洛溪狠狠地教訓一頓,可是如今,他卻已經失去了這樣的資格,就連蒼洛溪收了一個徒弟這樣的事情,他意然是沒有資格知道的。

越想就越覺得難過,可他又不后悔。

在二十多年前,他是當時江湖上不世出的神童和天才,而且聰敏好學,討得莫天凌和林宗月都把他當成寶貝疙瘩一樣疼惜,甚至那兩個人都不惜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他。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記得自己,用了十年的時間將學到的醫術和武術融會貫通,然后又用十年的時間游歷江湖。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遇見了當時堪稱神童和天才的蒼洛溪。

蒼洛溪明明只是一個少年,為了討生活,也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理想,去了京城最著名的金藥堂。

說起這個金藥堂,那可是舉世聞名的地方,無論是哪里的人,只要一聽說什么大夫是出自這里的,那便是對患者生命的保證,是讓患者對人生充滿希望的保證。

那時的蒼洛溪,就去了金藥堂準備求學,將來也好成為大夫彌補心中的缺憾。

司徒雷登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了他,但同時也遇見了當時最著名的才女花凌蘭。

她是京都的才女,是京城花家的驕傲,更是金藥堂的瑰寶。

要說她為什么是瑰寶呢?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她從小就生長在皇城底下,自然見多識廣,又因從小便生于醫藥世家,自然耳濡目染,對醫藥方面是極為感興趣的。

自從牙牙學語開始,她便對醫藥方面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而且花家也一直有意想培養出能夠救死扶傷,擁有純善醫德的女大夫,而蘇寧意,便是花家當時最為得意,又最為重視的后輩,自然所有的資源都緊著她了。

司徒雷登回想著當時見到花凌蘭的情景,他本是為了收徒而來,可是卻意外遇見了這樣一個純善又醫術高超的姑娘,心中自然是萬分歡喜的。

從來他只聽說過,京城花家有一才女,名動京都,擁有這人世間難得的高貴和大愛,對于患者,更是如同春風化雨般的溫暖,是那些人心中的小太陽。

不過,等他終于見到了那位女子,他才發現在這人世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需要一個好皮囊的。

花凌蘭長的不算好看,容貌甚至連清秀都談不上,只能說是尚可。

好在她速來不喜歡發脾氣,面對所有人都是那樣溫柔。

在大家的印象中,她只是一位才女,是一位心有大愛的女大夫,但是卻絕對不是一位美女。

明明除了才情,別的什么都沒有。

可是,司徒雷登就是對這樣一位姑娘上了心思,他覺得花凌蘭非常的特別,特別的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夠發現她淡雅高貴,不爭不搶的氣質。

當時他不過是遠遠看了一眼,甚至兩個人都沒有說過話,可是心里就是記掛了花凌蘭,總是經常胡思亂想,甚至期待著兩個人一起懸壺濟世……

曾經,他也不是一個壞人,他也曾有一顆純善的內心,也曾有著向往大愛的期待……

可是,蒼洛溪簡直是太優秀,太令人矚目了,他甚至不經意間做一件小事,都能夠讓別人側目,而花凌蘭自然也不意外。

她從小就在金藥堂學習,十年的時間就已經學有所成,看到蒼洛溪,她就覺得這個少年的表現意外的亮眼,意外的讓人歡喜。

司徒雷登在遠處看著她,她在看著蒼洛溪,那眼睛里如同星光般璀璨,讓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這樣一個舉世矚目的姑娘,怎么可以會一位少年側目?她應該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男子,至少要像自己這樣的高手吧?

司徒雷登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之中,他甚至以為花凌蘭在面對蒼洛溪的時候,一定是高傲而又不屑的態度。

可是,他終究還是猜錯了。

花凌蘭就是花凌蘭,永遠都和別人不同,做出的行為也永遠讓人費解。

蒼洛溪當時雖然表現出了極大的天賦,可是卻終究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在外人眼中,他終究還很稚嫩,根本就不可能成為金藥堂的學生,更不可能成為里面的內門弟子。

可是,花凌蘭就是非常的看好他,很快就將蒼洛溪招到了自己的門下,因為兩個人年紀相仿,所以蒼洛溪并沒有拜她為師,而是以姐弟相稱。

在外人的眼中,他們兩個人算是姐弟,可是實際上,卻是師徒。

司徒雷登當時簡直是嫉妒的眼紅,他在過了一段時間后公然攪局,讓蒼洛溪成為了自己的徒弟。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那時候的他,心中滿滿的都是憤怒,他愛慕的女子,似乎喜歡別人,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自己,曾經的自己也是一個天才般的少年,為什么花凌蘭,就是不愿意看他一眼呢?

他想不通,于是便處處挑釁。

那是一個天朗氣清的下午,花凌蘭在金藥堂指導蒼洛溪學習醫術,她對這個少年充滿了好感,相貌非凡,天賦異稟,虛心刻苦,甚至是聰敏好學……

這一切的優點都讓她頓生歡喜,不得不對他越發看重了。

蒼洛溪很開心自己能夠有這樣一位女師父,兩個人之間的相處也越發的默契了。

可是,好景不長。

司徒雷登攪局了。

那一天,司徒雷登怒氣沖沖地來到了金藥堂,直接就當著那兩個人的面說道:“蒼洛溪,這位女師父根本就不適合你,要是想名揚江湖,要是想更上一層,你應該拜我為師才對。”

當時的蒼洛溪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有些記不清了,那唯獨想起了那一句話,當時的蒼洛溪,帶著不屑的眼神看著他,非常刻薄地說道:“金藥堂名聲在外,我憑什么要拜你為師?花凌蘭姐姐從小就在這里耳濡目染,她教出來的人一定不會差,而且我相信,她也不會希望我拜你為師。”

那些內心深處的記憶,總是最痛苦而又最難忘的,花凌蘭當著他的面,非常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用那一貫溫柔的語氣說道:“司徒先生,洛溪自有人教,你又為何如此不饒人呢?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相信,您一定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徒弟,會找到和自己一樣志趣相投的人。”

這話剛一說完,那就突然間笑了,那笑容有些神秘。

只見他直接就大跨步來到了花凌蘭的身邊,笑著說道:“凌蘭姑娘果真溫柔賢淑,不過在下現在已經找到了志趣相投的人,那便是姑娘你。”

花凌蘭根本就不可能對他動心,更何況身邊有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她怎么可能會喜歡上一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大的男人呢?這人還是行走江湖,基本上都是危險重重的,她更是不可能喜歡。

只不過,她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話語,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應對,竟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蒼洛溪見狀,直接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非常憤怒而又不服氣地看著他,說道:“你要我拜師也可以,但是從今往后,你不要為難凌蘭姐姐,要不然,到時候哪怕你是我的師父,我要會找你拼命的。”

蒼洛溪這話說的非常鏗鏘有力,簡直是男子對女子表白的典范。

可是,他面對的情況,卻根本不是男女相會的場景,三個人之間更是劍拔弩張,哪里會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呢?

花凌蘭大蒼洛溪兩歲,而司徒雷登的年紀,卻足以和她父親的年紀相比,她面對這人除了尊敬便是尊敬,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任何復雜的心思。

可是,司徒雷登卻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為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礙眼的少年,只要讓這少年成為自己陣營中的人,他遲早會贏得這才女的芳心。

他終究還是忽略了,一切不過是單相思,雖然他名動江湖,但是她卻身在京城,兩個人原本從來都不會相遇,更不可能相識。

只不過,有時候人生的緣分就是這樣的奇怪。

司徒雷登就是喜歡上了這樣一個姑娘,哪怕她不正眼看自己,哪怕她的心中裝的從來都不是自己,他也依舊對自己充滿信心,甚至依舊在整日里做著白日夢。

當時,他答應了蒼洛溪,可是心里始終不甘,始終喜歡著花凌蘭。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喜歡一位姑娘,簡直是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蒼洛溪的威脅他視若無睹,甚至變本加厲地去找花凌蘭,只為了讓這人正眼看一看自己。

有一次,花凌蘭在救治一位病人的時候,他看著那病人,心中越發的煩悶,直接就將花凌蘭帶到了外面一處非常空曠的地方。

可是,花凌蘭當時非常不滿地看著他,幾乎是憤怒地說道:“司徒先生,你要是沒事就趕緊帶我回去,那些病人可等待不起,難道你要讓我成為千古罪人嗎?”

他沒想到這姑娘的脾氣竟然如此之大,更沒想到她會如此說,內心有些驚駭,他還是好脾氣地開口道:“凌蘭姑娘,你如何就成為了千古罪人?以你的醫術,那些病人就算是等上三天,也絕不可能殞命,在下不過是想讓姑娘陪伴那么一時半刻,你又為何非要如此推諉呢?”

花凌蘭從小接受的便是圣賢書的教育,從小耳濡目染的,便是醫德,仁心仁術,對于他說的這些話,自然是不可能認同的。

于是,她第一次非常不耐煩地說道:“先生當初說與在下志趣相投,如今看來倒真是南轅北轍,極為諷刺!”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醫者,仁心仁術,但先生卻寧愿讓病人受苦,也不愿放在下回去,這不是諷刺嗎?”

司徒雷登聽了這話,直接就想抬手打人,可是他看著花凌蘭那眼中的倔強和坦蕩,他下不去手。

這樣的姑娘,簡直就像是他的克星,絕頂特別,但又絕頂有趣。

這些話的確是醍醐灌頂,他想到了自己的兩位師父,一位是江湖高手,一位是醫仙,這兩個人,一位奉行的是江湖大義,知恩圖報,疾惡如仇,一位奉行的是仁心仁術,以治病救人為己任。

回想到了這些,他頓時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這樣簡單的道理,這樣簡單的為人處事之由,他怎么還不如一個小姑娘明白呢?

沒想到,這人世間最為豁達,最能夠看透他的人,竟然是花凌蘭,難怪自己一直以為她是那么的特別,那么的有趣……

原本他都已經快要想明白了,可是花凌蘭卻突然間看著他說道:“司徒先生,既然你如今已經收了洛溪當自己的徒弟,那你一定要照顧好他,告訴他不用擔心,有空我就會去看他的。”

也就是這樣的話語,頓時讓她瞬間明白了過來。

花凌蘭對蒼洛溪始終非常惦念,哪怕此刻這人在自己的身邊,心思也早已經飄向了別處,或許是飄向了蒼洛溪所在的地方吧!

此刻的他非常嫉妒。

在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荒唐的事情呢?

他嫉妒自己的徒弟,師父嫉妒徒弟,這怎么可以呢?這說出去,誰又會相信呢?

于是,他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多呆,非常強硬地把花凌蘭拉入了自己的懷中,幾乎是帶著警告的語氣說道:“花凌蘭,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啊!難道你就始終看不到我對你的心思嗎?”

花凌蘭疑惑了,她對自己面前的人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也從來不可能做出讓他誤會的事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司徒雷登以為她是在和自己打馬虎眼兒,直接就在她耳邊呢喃,聲音低沉地道:“你真的不知道?”

她抬頭看著他:“知道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這八個字,他捅破了窗戶紙,把自己的心思直接說了出來。

花凌蘭的表現實在是讓他大失所望,女子面對男子的追求,不是應該歡欣雀躍的嗎?她怎么會一點都不開心呢?

司徒雷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她一聽到這八個字,內心就頓時慌亂了起來,甚至不知所措地掙脫了他的懷抱,只為了讓自己遠離這個地方。

他苦笑地看著她,有些難過,心中某個地方很是疼痛,可是他不后悔,他喜歡她,就是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

花凌蘭的表現簡直是糟糕透頂,她也不過是一位少女,自然是想過面對心儀男子的追求時會是什么樣的場景?

可是,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眼前的人,否則,她怎么會如此糾結而又如此煩惱呢?

她想趕快逃離這里,想趕快回去救治患病的病人,內心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司徒雷登依舊絲毫不為所動。

這個人真的很狠心,她絕望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司徒雷登突然間就看著她,苦笑著說道:“花凌蘭,我從來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倘若你想讓蒼洛溪好好生活,那就答應我的追求吧!”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我會給你時間考慮的,你想清楚再說,要不然,一切就都不能夠算數。”

他這話幾乎是半威脅,花凌蘭根本就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招數,只能憤恨地說道:“那你就讓我考慮一段時間,這事以后再說,現在就先把我送回去吧!”

這話音剛落,司徒雷登就直接施展輕功,帶著她回到了金藥堂。

之后的事情是什么樣子的呢?

司徒雷登回想了那么久,花凌蘭是他第一次喜歡的女子,他那么喜歡的姑娘,卻始終不喜歡他。

后來的后來,他終究還是沒有得到花凌蘭的心,終究還是一個人。

蒼洛溪知道了他的事情,同時也知道他暗地里做過的那些錯事,兩個人終究還是分道揚鑣了。

江湖路遠,獨自闖蕩,心有掛礙,千絲萬縷,終究不如瀟瀟灑灑,豁達樂觀。

這人世間的緣分真是殘忍至極,明明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卻偏偏會有如此糾纏,當真是奇妙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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