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付珀總不能不去上班吧。她現在好歹還是付氏集團的副總,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助理妹妹,是一下子不能放松的。
她已經能想象到她到公司的時候,付乾一定會怒氣沖沖地質問她,譴責她,甚至是停職處分,公報私仇。憑良心講,付珀的業務做的越來越好。她不怕付乾對她下手。
第二天早上,付珀沒讓陸慕綱送,自己開車去公司,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很難得,她七點多就坐在辦公室了。不過還很是緊張,心想八點半開晨會的時候,該怎么和付乾共處一室。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坐下來看了一會兒文件,門被“哐當”一下子踹開,付乾大步沖了進來。還沒等付珀看清他是誰呢,“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付珀的臉上。№Ⅰ№Ⅰ
付珀一下子愣住,說不出話來。
她長這么大,從來沒被人打過耳光。
小時候媽媽還在,知道女孩子要富養,把她保護的好好的,一個小淑女的模樣,像個高高在上大方得體的公主。
當時付珀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
后來劉麗麗帶著付瓊住進她家,她成了沒媽的野孩子。被比她小的付瓊欺負,胳膊被她掐的青一塊紫一塊。她也不傻,一開始懂得忍讓包容,后來忍不了,只能還手。
不過換來父親的責罵。
但父親始終對她心存愧疚的,因此也不曾打過她。
她漸漸的,漸漸的失了性子,從一個溫柔優雅的公主變成了一個大大咧咧的野孩子,和男同學打架。№Ⅰ№Ⅰ
她個子小,但是打架還基本沒輸過。對這件事情,劉麗麗很是包容,還說她是勇敢的小英雄。付乾很少過問她的事情,因此并不知情。
后來有次,張嫂抱著她哭。她想起了媽媽之前和她說的話,教她的道理。當時一點都聽不懂,但是記得真真切切。現在稍微有點經歷,吃了苦,也能聽懂一兩句了。
就這樣她就不去打架了。
再一次挨打還是幾年后,付瓊讓付珀帶她去酒吧。當時付珀很是驚訝,想不到自己這個乖乖女妹妹竟然心血來潮,要去酒吧。
雖然她也只去過次把次,不過還是一口答應了。
當天晚上付乾就帶著劉麗麗找過來。回到家中,付瓊抱著劉麗麗,流眼淚說她害怕,說她害怕姐姐帶她去那種地方,害怕姐姐和別的男人廝混在一起不要她。№Ⅰ№Ⅰ
說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付乾讓付珀跪了一夜。
她自然是不可能跪的,付乾一腳踹在她膝蓋上,逼著她跪下。
后來她一想起身,付乾就又是一腳。
當時她想不通為什么事情就會變成這樣。她一直以為父親是偏袒她的,可是他根本不聽付珀的辯解。付珀越解釋,他就越生氣,還說她犟骨頭沒有一點女孩樣子。
后來付珀就不說了。他們大概也覺得無聊,都上樓睡覺去了。付瓊說她害怕,非讓劉麗麗陪她睡。付乾還好言安慰她。然后付乾對跪在地上的付珀說:“你要是敢起來,我就把你去酒吧的事情告訴你外公外婆。”
當時的付珀心思真的太簡單,一下子被嚇住了。外公對她在這方面的管教極嚴,最恨那些流里流氣的場所。她千萬不能讓外公知道,她怕外公生氣。№Ⅰ№Ⅰ
放在現在,付珀哪里會睬他?自然是連夜去外公家里找他撐腰了。
當時春天,天氣乍暖還寒,地板上全是潮氣。付珀剛開始跪的時候不覺得,她后來才發現自己的膝蓋已經僵住,動不了了。到后來,小腿也沒什么知覺。這時候付珀慌了,她不想讓自己后半生都腿腳不好。
張嫂一直在廚房里,不敢跟她說話,也不敢靠近一點。只是亮著燈,不讓付珀一個人在黑暗中跪著。
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想必他們都已熟睡。付珀輕輕地叫張嫂。夜深人靜,張嫂一聽到聲音,就輕輕走來了。她眼睛腫著,一直在流淚。到現在一直沒睡,只是陪著她。
“張嫂,我媽媽的遺像呢?”付珀看到張嫂哭,自己也有些想哭。№Ⅰ№Ⅰ
“小姐……”張嫂跪在付珀面前和她一起,“儲物室里。”
“還請你幫我去取。”付珀眼睛無神,語氣也毫無波瀾。
張嫂哭的更兇了,有些難以抑制的哽咽:“好的小姐。”她躡手躡腳去了地下室,又很快回來。
媽媽的照片上都落了灰。
不過黑白的,有灰也不怎么讓人在意。
“張嫂,你去睡吧,不然他會怪你。”付珀抱著媽媽的照片,沖張嫂微笑。
張嫂猶豫片刻,低聲回答:“小姐,還是等四點半鐘,天微亮我再回去吧。我在廚房里給你留燈,給你拿些吃的吧?”
“我不餓。”付珀搖搖頭。
過了許久,天已微亮。廚房的燈關了,付珀聽到輕輕的腳步聲。幸好,張嫂難得沒有固執,還是決定回房間。只不過付珀知道,她一定是睡不著的。№Ⅰ№Ⅰ
付珀抱著媽媽的照片。
只是抱著,也不看。
因為她不會忘記媽媽的樣子。
她眼底也許有淚水,可是一點都流不出來。只覺得眼睛干澀,叫人難受。自己的膝蓋和腿已經沒什么知覺了,不過這樣倒好,反而不會刺骨的疼。
七點半了,付瓊起來,準備去上學了。劉麗麗和她一起。而付乾也被叫醒,下樓吃早飯準備上班去。
他們一家三口一起下了樓梯。
一眼就看見付珀跪的筆直,只是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相框,框子里是一張黑白照。
她的媽媽。
付乾愣在樓梯上。
付瓊快步走過來,指著她罵道:“你竟然不聽爸爸的話,不是不讓你起來的嗎?你還拿照片干什么!”№Ⅰ№Ⅰ
劉麗麗知道事情不對,趕忙把付瓊拉回來。很友善的對付珀說:“小珀啊,你先起來吧,把這照片收好。”
付乾慢慢走下來,一言不發。
那付珀不起來。
她只是直直的望著付乾的眼睛,不過他的眼神,有些躲閃。
付珀不說話。付乾也不說話。
付瓊被攔住,不讓說話。而劉麗麗,不敢說話。付乾走上前來,蹲下來抱住付珀:“小珀,爸爸對不起你。”他想把付珀攙起來,可是攙不動。劉麗麗上前來幫了一把。付珀沒有掙扎,任憑他們把她扶起。
她還沒完全站住,付乾和劉麗麗松手,付珀又“哐當”一下子跌坐下去。
膝蓋疼。
就這種感覺。
不過還好,她抱媽媽抱得緊。
媽媽沒有摔到地上。
后來的一周她都沒有去上學,付乾大概是因為愧疚,也一直對她避而不見。她只是在自己的臥室里躺著,靜靜養腿。
付珀好像就在那一夜,那一件事情之后,就一下子長大了。她開始每周去看生病的外公外婆幾次,開始謹言慎行,開始學著最基礎但是被她錯過的知識,開始學會順著付乾的心意。
不是被打怕了。
也不是跪怕了。
是她學會怎么去從骨子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