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太所說的那名定制洋裝的老師傅，住在一條很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面。陳徹看了半天，這兒的手工定制服裝產業并不成氣候，也就他一家在這里。
老師傅姓王，在這里已經干了幾十年了，多少年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那小店從外面看來很不起眼，可是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櫥窗里面模特穿著的衣服很是精致漂亮，陳徹已經算是半個內行了，能看出來他深厚的基本功。
世外高人就要拿出三顧茅廬的誠心。現在是早上八點，這家店準時開門。看起來里面的后門是直接通住宅的，門從里面打開。
車開不進來，陳徹已經蹲在門口有一個小時了，她觀察著周圍的地勢。小胡同并不像南方的巷子一樣七拐八拐，還算比較好摸路的。
這樣看來，如果被里面的老師傅趕出來要跑路，還是能勉強逃命的。
過了十分鐘，看著里面差不多沒什么收拾打掃的動靜了，陳徹深呼吸，順順自己的頭發，上走上前去。今天她盤了頭發，穿了一套很價值不菲的某國際奢侈品品牌套裝，腳上穿著走不了幾步路就要廢了的小皮鞋，差不多是一身最好的行頭來探路的。
陳徹走進門，忍住好奇心，有禮貌些沒四周打量。能看到眼前有個老人家在動手做一條墨綠色的連衣裙。乍一看顏色雖穩重，可是款式年輕，光看作品想象不出這是出自一位頭發斑白的老人之手。
看他做的認真，陳徹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沒上前打擾。這下她悄悄地打量四周，店里面裝修簡單，并沒什么多余的，花哨的擺件陳設，也是白墻木柜子這些居多。
一邊掛著套著袋子的成品，上面標著號碼，看來是已經做好的，顧客還沒來得及取。櫥窗里面展示的，一看就是得意之作。墻上還掛了些照片，有店主與許多明星的合影，許多都有好些年頭了。
大概過了十分鐘的樣子，這位王師傅抬頭稍微歇一歇，看到陳徹站在門前，有些被嚇了一跳。看著這年輕的小姑娘規規矩矩站在門口，也不走進來四處走動亂碰東西，王師傅覺得她不是個浮躁的人，而且一大早來，不像是閑逛逛來的。
“小姑娘，你來做衣服？”王師傅放下手上的剪子，站起來問陳徹，打破了早晨的寂靜。
“嗯，嗯……久仰您的大名，我特地來參觀一下。”陳徹昨天想了一晚上的詞，現在站在設想好的場景里面卻不知道怎么開口了，“希望不會影響您的工作。”
“哦。”這王師傅見多了這樣的人，也沒在意。櫥窗里的衣服和墻上掛著的照片本就是供人參觀的，“不會，你自己看看吧。”
陳徹往里面走兩步，站到王師傅身邊，看他在認真工作，不好意思開口多說話了。陳徹只是看著王師傅低頭做衣服，她本以為Alexandra已經是厲害的了，想不到天賦異稟還是抵不過日久天長經驗老到。
陳徹看的入神，王師傅也沒在意。不過時間長了，王師傅也有些納悶。他放下手上的活，抬頭看向一旁的陳徹：“小姑娘，感興趣啊？”
“對。”陳徹只怕自己開門見山會打草驚蛇，還是委婉說了，“我干媽總來您這里做衣服，我好奇，就來看看。”
“哦？不知道是哪一位？”王師傅有些好奇。
“陳茵。”陳徹回答道，這樣要是能套套近乎也是好的。
“哦！小陳啊！”王師傅連連點頭，打量著陳徹又是點點頭，“哎呀，你長得也標致，該是小陳的干閨女。”
陳徹稍微松了口氣。總算跟他搭上話了，她站在門口看著這位老師傅認認真真做衣服的樣子，還以為他一早上都不會打理她呢。
“不是來做衣服……”王師傅頓了頓，轉頭看陳徹，“那你是想學手藝？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
完了！
這該怎么回答？
難不成這王師傅以為她是來偷師來了？
陳徹想了想回答：“我現在是做這個產業的，也算是做衣服的，來向您學習。”
“好啊，好啊。”王師傅點點頭，看著陳徹有些贊許，“小姑娘心靈手巧，做衣服是好。小陳的干閨女……那你是，開服裝公司？”
“對。剛起步。”陳徹憨厚的笑笑，有些心虛，“不過我不是設計師，設計師是我合伙人，從國外找來的，專門給人定做禮服。”
“國外啊？國外就是好的？”這位王師傅現在的語氣有些不屑，他又上下打量了陳徹一眼，“定做禮服？現在這生意可不好做，不掙錢！”
“我那個合伙人就是喜歡這個，才十八歲，她家里也是干這個的。”鬧呢，她爸爸可是一跺腳時尚圈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聽到這是家里傳下來的本事，王師傅臉色好看了許多：“唉！現在年輕人不愛干這個！我兒子，孫女，都不感興趣。京城里邊這樣的店也越來越少。現在都去店里買現成的，但是穿幾天就壞。”
也不至于穿幾天就壞吧……
不過陳徹不敢頂嘴。她順著王師傅的話接下去：“我們這幾天在做明年春天的新裝，我那個搭檔正忙著呢。”
陳徹努力把話題朝正題上面扯，努力做到沒有痕跡。不過她只覺得王師傅能聽得出五六分意思。人家搭檔正忙著，她反而出來晃悠，這算什么？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你是要從我這兒找點什么？”王師傅低下頭去，拿起手上的料子，繼續做衣服，“還是要學，還是抄？”
“不不不，您這話說的。”陳徹后背冒了一身冷汗。她今天穿的這小外套太厚了點，或者她太緊張了點，“抄襲這樣的事情我們怎么敢做，不守職業道德，違法的事情不能做的。”
“那你來干什么？”王師傅沒停下手上的剪子，卻也沒再看陳徹，“我一個老頭子，能幫什么？”
“不不不，不勞您費心。”陳徹擺擺手，卻又不愿意放過這樣的機會，“如果您能有時間，能提點我們一二，那就是我們的榮幸了。”
“就這個？這沒有問題。”王師傅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反正我就在這兒，你隨時來找我就行。”
“實在是叨擾您了。”陳徹連連鞠躬，自己這第一步邁的還算成功了，“謝謝您，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