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爾和弗萊明倆中年人想到回去一個要面對親大嫂,一個要面對親媳婦,活脫脫好似倆重回了青春期的愚蠢少年,登時全都萎了。
“您二位是乘車來的么?”露娜見倆人這樣,到底不好再多說,只開口如是問道。
“我步行。”弗萊明率先答道。
“我是乘車過來的。”塞繆爾對于侄女的詢問已是心下了然,只蹙眉滿是嫌棄的掃了一眼被巴里壓著的安東尼。
“那我就不送您二位了。”露娜聞言頷首,又轉頭看向了巴里。
接收到露娜的目光,巴里抬手成刀,照著安東尼的脖頸就劈了下去,安東尼悶哼一聲腦袋一歪,巴里還猶自不放心的踢了他兩下,見人是真暈過去了,巴里才提著安東尼的后脖領,如同拎死狗似的,把安東尼交給了弗萊明。
另一邊也已經有激靈的侍女去外面找車夫了。
等人都離開,露娜才一屁股跌坐回沙發上,有些失神的看著侍女們忙碌著收拾客廳。
“你對安東尼還是手下留情了,為什么?”巴里卻是坐在了露娜身邊,輕聲問道。
“我可沒有。”露娜猶自嘴硬。
“那些話,你明明不需要說與他和弗萊明聽,由著他一條路走到黑,待得卡薩侯爵歸來為了拉斐爾全家自會收拾了他,可你偏要開那個口,何必呢?”巴里嘆息一聲。
貴族相處,講究的就是一個看破不說破,可露娜偏偏把不該挑破的挑破了,自此之后,怕是很難再與拉斐爾家的關系恢復往昔了。
“你兩個舅舅,又為什么至今還在上躥下跳?”露娜卻是歪靠在巴里肩頭,喃喃的問道。
那倆絕對是蠢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貨,雖然沒本事惹大麻煩,但積少成多的本事卻絕對堪稱王城聞名。
“那不一樣。”巴里嘴角微抽,不管他爹姓什么,他好歹隨了母性,他們就是一家人。
露娜聞言也不與巴里爭辯,只在他肩頭蹭了蹭道:
“人一旦死了,剩下的就都是好了。
可不管是卡薩侯爵他們還是我,都是掙扎在權利之中的人,對于逝者,我們會追憶,會嘆息,但時間只會讓我們遺忘,或許偶有恍惚,但卻不會時刻銘記,安東尼卻不同,他算是奧斯本爺爺親手養大的。
卡薩侯爵歸來之日,便是安東尼與外界徹底隔絕的時候了,奧斯本爺爺的遺愿注定沒人能幫他完成了,但有一個人,能安安靜靜的在角落里想著他念著他,難道不好么?”
巴里聞言啞然了片刻,才吶吶開口,“你這個想法有些可怕啊!”
誠然,安東尼活了下來,還是拜露娜所賜,但這一刻巴里卻是有些同情起他了。
還有什么是比日夜被亡魂追索更能折磨人的呢?
“怕我就回家去!”露娜抬眸看向巴里。
巴里聞言卻是偏頭蹭了蹭露娜的額頭,喉嚨里咕嚕一聲,道:“母親她看我就煩,難道你不知道?”
“我看你們配合的很好。”露娜似笑非笑的盯著巴里。
要知道西西婭女爵現在可是為了巴里,恨不得長在城堡里呢!這貨居然好意思說西西婭女爵煩他?
“就是因為她煩我呀,才恨不得把我抓緊塞給你了事。”巴里眼睛睜大幾分,對著露娜賣起了萌。
“你可千萬別勉強。”露娜直接奉送了巴里白眼一枚。
“不勉強不勉強,一點兒都不勉強,我是自愿被她塞給你的!”巴里端的是一副臭不要臉的模樣。
倆人時有時無沒什么營養的交談,一直持續到用過晚餐,巴里被親媽派來的人抓回家才算告一段落。
之后的日子,整個王城內都因為老卡薩侯爵的亡故喧鬧了起來,甚至有些人是從比較遠的地方趕過來的,就為了參加一把老人的葬禮,可以拓寬一下自己的交際面。
卡薩侯爵一家是在老卡薩侯爵的葬禮前一天,才緊趕慢趕的趕到王城的,人員不算復雜,除去卡薩侯爵夫婦之外,他們的三子一女只回來了一兒一女一兒媳,全是輕裝簡從,一人一只飛騎,外帶二三侍從。
要說有意思的,便是這一兒一媳了,不是別人,正是卡薩侯爵的次子次媳。
“這是要被留在王城了吧?”跑來給露娜通風報信的薇拉,很沒形象的歪在沙發上如是說道。
“新老更替,哪家都得有人常駐王城的。”露娜對此倒是并不算意外。
以卡薩侯爵次子那位老岳父的蹦跶勁兒,卡薩侯爵除非傻了,才會把這兩口子,留在卡薩城給另外兩個聽話的兒子添堵呢!
不過想起曼瑞斯侯爵,露娜卻是蹙了蹙眉,她還該死的欠著那貨一個人情呢!
當時想的是,早還早了,但奈何后來的事情接二連三,這一拖二拖的便拖到了現在。
“你怎么了?”看著露娜有些心不在焉,薇拉不禁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道。
“也沒什么,就是忽然想起當年試煉的時候,我欠了曼瑞斯侯爵一個人情。”露娜攤攤手。
“你欠的?”薇拉一臉的不敢置信。
“我欠的。”露娜嘆息一聲。
“她?不會吧?你欠她父親的人情,又不是欠她的。”薇拉歪歪頭。
“說不得,這世上多的是把人情當債務的。”露娜轉頭看向窗外,沒見到人前,她并不想把人往壞了想,但問題是,這世上最操蛋的,不永遠都是人心么?
薇拉聞言砸吧了砸吧嘴,才道:“我父親也說過類似的話。哎呀,你不要學那老頭子好不好?咱說點兒正事。”
“什么正事?”露娜挑眉。
“我父親說明天回來,他想順路去圖書館看看。”薇拉對著露娜眨眨眼。
“哪里順路了?”露娜聞言嘴角就是一抽。
拉斐爾家的墓園在北郊平原上偏東一點兒,而她的學校和圖書館卻是在王城的西北方向占了一個山頭兒。
“他你還不知道么,他就那么一說,咱就聽著唄!我可跟你說,他打包行李了。”薇拉賣起親爹來,那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露娜聽著好笑,問道:“你不是總嫌他在家管你這管你那的,這又是怎么了?舍不得他?”
“誰舍不得他了?”薇拉撇撇嘴,隨即嘆息道,“上次你也見過他了,養了一冬也沒見身體好到哪里去,我是知道他要住下,你必是不會硬趕他走的,可外面畢竟不如家里不是?”
“行,學會擔心你父親了,長大了呀!”露娜湊近,笑瞇瞇的抬手揉亂了薇拉的頭發。
薇拉抬手拍開露娜,瞪眼,“我跟你說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