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午后陽光正濃，一邊星月偏移已入夜。
心境本靜而平穩，好像一碗放置在櫥柜內不受風露的水。不過，黎南子的出現像是一股持久厚重的震力，改變了很多。
水面似乎沾染了綿長的絲線，扯不斷、理不清，總是擾人心神。
萬俟汮訐察覺異樣，卻不知原因，他以為大概是黎南子跟美食粘連，畢竟他平生似乎只在意一個美食。
“這么久了，難道她還沒有回去嗎？”
小楓聽了，默默翻出郵件。“老板，我讓人去可能的景點附近探訪了，當地分店店主說曾在市醫院附近見過黎小姐。我查了醫院，她的身影并不多，只是路過了一次，去的是私人病房區，后來就沒跟進了！”
“我猜她應該沒生病！”
“是啊，她不會住私人病房。如果住院，她也不會出來走動！”
萬俟汮訐點了點頭，眼神暗了幾度。“你忙去吧！”
小楓走后，萬俟汮訐才拿出手機，看了看列表第一個聯系人。
這樣的關系和身份，電話只有迫不得已或緊急情況才會撥通，這也算是約定俗成的禮儀了。
那么，要不要打呢？
這些天，微博聯系不到黎南子，她甚至都沒有登錄。以前，她可是勤奮的博主，每天至少上線十多次，這變故讓人心生猜忌。
“我怎么糾結了？”萬俟汮訐嘆息一聲，走到暗處撥了電話。“常規問候，朋友關心，不是正常且合理嗎？”
打電話，從沒有這樣緊張過；對方無應答，他也未曾如此心憂過。
不接電話，原因是什么？
夜不深，晚上九點，黎南子正和齊川爭議住宿問題。
屋子內吵聲一片，連同圈圈的吠叫，完全蓋過了黎南子手機音量很低的彩鈴。
“這是單人病房，又有你那么多粉絲知道我，留這睡合適嗎？”
“別說那么多，你只用知道你是來照顧我的小表妹就可以了！你是不是沒見過別人怎么照顧住院的病人的？”
照顧住院的病人，大多都是有守夜、輪班的，不可避免會涉及到很多問題。不過，齊川可不與普通住院人一樣，他既不病重、也不需要輸液，甚至還比平常精力旺盛。
這是套間，不過床只有一張。黎南子不是不想睡沙發，她是不愿和齊川共處一室。
心里陰影已經夠大了，還需要增添嗎？
“大明星哥哥，你不想處理緋聞吧？你乖乖睡覺，我留圈圈陪你好吧？”
“小呆瓜妹妹，造謠者不怕懲罰也得考慮收益呢！齊川住院，其妹守夜照顧，這能掀起什么風浪？”
“可我……”
可我不是你妹啊！
“別想太多！”齊川將黎南子按到沙發上，“你今晚就睡這，半夜還要扶著我去做檢查呢！”
黎南子不解，“誰半夜做檢查？”
“為了隱私和便利嘛！”
“那到時候我再來不行嗎？”
“不行，我睡覺要踢被子，你得給我蓋呀！這空調開著，我感冒了怎么辦？”
黎南子揉了揉腦袋，想死的心都有了。“川哥哥，你就不怕影響你可愛又善良的妹妹的名聲嗎？”
齊川嘖嘖生嘆，用力彈了她額頭，實在聽不下去這句話。
“如果有影響，也是我受影響比較多！”
“可是你是男——”
“咋？”齊川湊近黎南子，笑問：“我的傻妹妹沒跟男人同處一室過？”
黎南子小臉一紅，咬著唇忍著驚惶，向后一仰貼在沙發上不動彈了。
頭發將臉遮住，這才勉強不那么羞愧害怕，她好后悔……
當初，到底為什么就陰差陽錯地遇到了齊川？
“哥哥我睡覺了，你好好守著啊！”齊川拍了拍黎南子的肩，心想：你都和我同床兩次了，讓你睡個沙發都這么矯情，我倒要看看你心態怎么變……
一切安靜下來，氣氛很微妙。
黎南子慢慢起身，看著齊川睡顏安穩，心里松和了些。
這個角度，視野里的他的臉上覆了一層柔美的月光，更添五官輪廓的俊美，黎南子收眼之際還咽了咽口水。
圈圈還沒有睡意，坐在沙發跟前盯著黎南子，眼睛鼓得大大的，時不時發出低沉的聲音。黎南子會意，躡手躡腳地拿了手機帶圈圈出門去。
下樓，空氣很清新。圈圈在草坪上跑了會兒，找了個角落蹲著不動。
黎南子看四周沒人放心下來，掏出口袋里的報紙展開，慢慢向圈圈走去。
“你啊，以后要善解人意一些。如果是大神給你當鏟屎官，你不能讓他嫌棄你吧？”
清理完畢，黎南子找了公廁洗手。還別說，醫院的夜晚是真的安靜，各種鬼故事和胡思亂想自然浮現在腦海，還有些嚇人。
自然而然拿出手機，黎南子想獲得些勇氣，卻發現有兩個未接電話。
聯系人備注：萬。
“他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黎南子出了公廁，仔細看了看時間，兩個電話隔了半個小時。那么，這是有什么事嗎？
想不太明白，黎南子不了解這個男人，不過絲毫不回應似乎顯得不禮貌。
“打不打回去呢？”
黎南子出了電梯，轉向走了兩步到樓梯間，撥通了電話。
十秒不到，對方接了。
“晚上好！”
萬俟汮訐聲音很低沉，似乎壓著喜悅，反正比以往要親和很多。
黎南子愣了一下，她知道那邊還是下午，沒有問候直接問：“剛剛我在忙，沒接到電話，你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只是好奇博主怎么不上線了……”
“哦，這個啊！我最近在旅游，登錄的次數是少了，而且沒有好博文要發，我就歇一歇……”
“寧缺毋濫，挺好的，很期待你的新文章！”
“哈哈，我會努力的，謝謝關心！”
來來去去都很官方，有皮沒有骨。
萬俟汮訐沉悶了會兒，突然問：“那你最近還好嗎？旅游也要注意安全！”
“我挺好的，沒什么事——”
電話斷了，但誰也沒主動掛斷。
好奇怪！好懸疑！
黎南子忍著胡思亂想，盯著手機看了看，心想：沒有妖魔鬼怪，冷靜冷靜！不會是我耳朵按壓搞的鬼吧？他會不會誤會，好尷尬啊！
一陣冷風飄過，黎南子只覺渾身發涼，嚇得手機差點都拿不穩了。
“給誰打電話呢？”
齊川悠然出現，嚇慘了黎南子。如果不是還有圈圈擋在她面前，她可能要腿軟到跌下樓梯。
樓梯間光線很暗，齊川陰沉的臉毫無生氣，有那么點……
黎南子不敢多看，拉著狗繩走到走廊，笑著說：“川哥哥該多休息，回去吧！”
齊川愣在原地沒有轉向，只問了句：“你覺得是我主動好還是你主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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