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里,裴縣令將裴乾叫過去,上下打量一翻,問道:“今個兒這案子,是錢管事的手筆嗎?”
“不是!”裴乾愣了愣,隨后立馬否認:“爹,錢管事沒那么狠心,怎么可能拿著姑娘家的臉面作伐?”
說完,他轉一轉眼珠:“爹,你知道我打小就辦成過一件事,錢管事是個女孩子,你就幫幫我們唄。”
裴縣令摸著胡須,一臉為難,隨口問了問裴乾在云崗鎮的情況,又說了自己不出頭幫忙錢朵的難處,倒是把心里對錢朵的懷疑拋開。
也是他心里的偏見,認為一個小姑娘,挺多有些本事,但利用攬月到傷人事件,不至于。
關鍵張景元與錢朵,沒有明面上的矛盾。
錢朵算計他,沒有動機。
他又關心了兒子幾句,偏起身開始忙碌一天的公務。
裴乾背著他悄悄擦一把冷汗,心里嘀咕:確實不是我師父讓攬月傷的臉。
哎呦,張景元可真是心狠!
只是路上沒有官府的人護著,那危險系數太大,可怎么辦?
他心煩意亂,也不知道錢朵去了哪里,只能在家里干著急。
卻說錢朵離了攬月,自己慢悠悠在街上溜達。
齊城是必須去一趟的,不親眼看一看墨宸,她不放心。
但是不能干巴巴的去。
她得干點什么。
上堯縣盛產桃子,汁多味美,芳香誘人,色澤艷麗。
當時錢朵跟著家人一路逃回來,在上堯縣呆多兩天,口渴難耐。
錢狀元背著錢老太婆,買了顆桃子給她,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汁水頓時充斥了錢朵的口腔,彌補她一路的恐慌。
那個滋味,錢朵一直忘不了,常在夢里想起。
如今盛夏,正是桃子上市的好時候,街上桃香撲鼻,常有攤販挑著滿筐的桃子趁清晨涼爽的時候出來叫賣。
可惜這東西縣里太多,人不稀罕,買的人家少。
錢朵心里一動,走到一個攤販前:“桃子怎么賣?”
“哎,十文錢四斤。”攤販終于等到一個賣主,價喊的并不高。
錢朵愣了愣,她的一斤蘿卜都賣到幾十文一斤了,水果比菜還便宜?
攤販見她猶豫,生怕她不買:“姑娘,我這桃子自家地里栽的,保證個個汁多味美。要不……您嘗一嘗,不甜不要錢。”
錢朵當然不會承認是嫌桃子便宜,她皺皺眉頭:“得嘞,我家里等著吃,也不給你講價,稱十文錢的吧。”
“好嘞!”攤販高興的吆喝一聲。
趁著對方稱重,錢朵不著痕跡問了問對方住址,家里多少桃樹。
攤販不疑有它,很樸實的回答著,麻利的將稱好的桃子裝好,放在錢朵手上。
錢朵付了錢,也不嫌桃子上毛茸茸的,在衣服上擦一擦,張口就咬。
錢朵已經很久沒有吃桃子,一直以為是當時的自己太渴,即便給她一杯河水,喝下去估計也是甜的。
今個兒一嘗,還真不是。
上堯縣的桃子,就是甜,就是比京城的好吃!
可惜了。
她提著桃子,慢悠悠往回走,一條街走完,手上又多了幾樣她覺著好吃的果子。
“干什么,走路不長眼!”
腦子正想著心事,突然聽到一聲大喝在耳邊想起來。
錢朵唬一跳,還以為自己撞人了。
結果定睛一看,不是她撞人,不過也走錯了路,多過一條路口。
她趕緊轉回去,目光往吵鬧的地方隨意一瞥,卻一下子怔住。
早晨涼爽,趁著涼快出來做買賣的人不少。
那邊一吵鬧,當即就被人圍住看熱鬧,有在大樹下懶的動的,也朝著那個方向指指點點。
在眾人關注的,是一大一小兩個女的。
大的不過三十多歲,穿的粗布衣裳,另一個小的不過十六七,長相俊俏,一身綾羅綢緞,但是皮膚粗糙,也不像教養出來的小姐。
兩人都是錢朵的熟人,一個是伯娘張氏,一個是曾經想謀害她的堂妹錢芷。
不是今個兒瞧見,錢朵都快忘了這一家子人。
她目光閃了閃,找了一背陰處,將身形隱藏,默默關注。
張氏和錢芷拉拉扯扯,撞翻了路邊賣布的攤子,此刻正被攤主揪住要賠償。
張氏一聽,當即坐在地上,一只手拍著大腿,另一只手卻不敢松開錢芷:
“哎呦我的老天爺,你睜開眼瞅瞅,十個人都欺侮我們孤兒寡母!”
“撞你攤子咋啦,布掉地上你撿起來,有灰你拍拍,也沒少你一塊沒弄臟你一塊,憑啥張口就訛人!”
賣布的氣壞了:“我要的是布錢嗎?你把我攤位給撞壞了,我不得修?”
張氏不敢示弱:“那你修去啊,我寡婦失業的,養孩子都難,你倒是長的開嘴!”
賣布的:“……”
旁邊人勸:“就是斷了個竹床的腿,回頭自己修修,別跟寡婦鬧。”
這一看就是潑婦,還是寡婦,要不來好處。
賣布的見狀,只好自認倒霉,嘴里罵罵咧咧的放過兩人。
但是他不甘心。
誰不是出來討口飯,誰家里又好過?
他眼睛一瞥,看到被張氏抓住的那個小姑娘,正極力掙扎要擺脫張氏。
賣布的不知道想什么,突然開口:“你是她閨女嗎?”
錢芷臉通紅:“不是!”
賣布的立刻嚷嚷開:“這個寡婦,人不是你閨女你拽人家干嘛?你是不是人販子!”
眾人嘩然。
錢芷一聽,也開口喊:“我不認識你,你干嘛拽我!”
大家立刻不愿意了。
有性格沖動的,當即就沖過去要解救錢芷。
張氏氣得破口大罵:“你不認識我,你吃我的穿我的,一家子都是我忙里忙外照顧,你不認識我?”
這個沒良心的,跟她爹一樣。
張氏一耳光扇的錢芷眼睛冒星光。
這下子,眾人糊涂了。
所以,到底認不認識:“你們到底啥關系啊?”
張氏冷笑:“啥關系?我是她親親的伯娘,你說什么關系?”
“錢芷你這個白眼狼,你們一家子不要臉的玩意,偷我私房,我饒不了你!”
錢芷又羞又惱:“誰拿的找誰你,我可沒進過你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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