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行

第九十章 真假上使恰相逢

蘇云剛剛把焦叔傲的龍牙劍斬斷,突然一道道神通從下方襲來,讓他頓時手忙腳亂。

“我被童家的人發現了!留在空中,又會成為劫灰怪的目標,眾矢之的!”

他當機立斷,抓起神仙索,神仙索立刻縮回,蘇云拋起小木鐘,小木鐘旋轉,一層層刻度向外舒張開來,隨即化作三十六輪日月,圍繞他上下翻飛,運行,將那些攻來的神通一一打碎!

他所施展的是武學,并非神通,面對靈士的神通有些捉襟見肘,但有了木頭盒子的加持,竟然變得異常強大!

“圣人弟子?”

城中驚呼一片,認出了日月疊壁養氣篇:“他是白月樓!白月樓來這里,難道是圣人打算查我童家?”

蘇云趁機墜入城中,在一座劫灰山上滑行數十步,縱身落入一條開墾出來的長街上。

他的身后,小木鐘飛來,三十六輪太陽和三十六輪月亮緊隨其后,化作三十六個刻度,融入到小木鐘的忽刻度中。

蘇云抬起手掌,小木鐘化作方木塊,落在他的手中,隨即小木塊分解成無數肉眼難以覺察的方塵,沿著他的手臂身后流去,化作一條小小的金蛟龍盤在他的身上。

他散去氣血饕餮,劫灰怪的血所化的劫灰頓時落地,堆成一堆。

蘇云抓起幾把劫灰,把自己的袖兜裝滿,又伸出雙手,在劫灰上抹了兩把,涂在自己臉上。

街道的陰影里,一個個礦工躲在那里,一動不動。

焦叔傲為的只是分散童家靈士的注意力,放出的劫灰怪并不太多,已經有童家靈士和朔方學宮的士子守在礦洞處,面對劫灰怪逃出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劫灰城中大亂,少女梧桐和焦叔傲則快步向城中心的那座劫灰山走去。

焦叔傲又煉了一口龍牙劍,貼著地面飛來飛去,悄悄刺中童家的靈士,傷人,卻不致命。

他之所以這么做,為的是讓其他童家靈士留下來照顧傷者,傷者越多,童家的戰力便越少。

“來者是圣人弟子?難道是白月樓?”

童家的二爺童慶羅聽到傳報,不由臉色大變:“白月樓沒有這個實力,多半是圣人的其他弟子!他們的目的不是劫灰怪,而是劫灰山中的重寶!留下一部分人對付劫灰怪,其他人等,立刻隨我去劫灰山中央大殿!”

諸多靈士和朔方學宮士子紛紛跟上他,向劫灰山趕去。

童慶羅臉色鐵青,冷笑道:“想奪我童家的寶貝,也太小覷童家了!別說圣人弟子,就算圣人來了,也休想奪走我童家的重寶!”

蘇云來到中央大道,這條道路是劫灰廠的礦工開辟出來的一條通往劫灰山的街道,在街道的另一端便是劫灰山,這一端則是一根根巨大的銅柱,銅柱中央便是一座古老的宮殿。

那宮殿已近被劫灰埋沒,染成黑色。

蘇云還未接近,便感受到一股股恐怖的熱浪從這座上個世界的宮殿中傳來,殿內隱約可以看到火光。

一個聲音從他身后傳來,悠然道:“那是劫灰,上個世界毀滅,尚未燃盡的元氣灰燼。”

蘇云轉過頭來,只見一個中年礦工扛著鐵鎬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道:“上一個世界歷劫,那個世界肯定也有強大無比的靈士,元氣雄渾,修為深厚,他們遭劫的時候,皮肉燒盡,氣血沉淀,便會化作劫灰。”

蘇云瞇了瞇眼睛,上下打量這位中年礦工。

礦工很多都是鄉下的妖怪,很少有城里人,這個中年礦工看不出與其他礦工有什么區別,但談吐不凡,引起他的警覺。

“我觀察過這座劫灰城中的各種雕塑雕像和鏤刻,因此對上個世界的文明有所了解。他們是骨骼在外生長的生靈,類似昆蟲,外殼堅硬,內臟在骨骼之中。”

那中年礦工目視大殿中的劫火,幽幽道:“他們中也有異常強大的存在,地位相當于神,統治著那個時代的世人。他們的神便居住在這樣的宮殿之中,我猜測浩劫來的時候,他們借助這些宮殿來抵抗劫難。”

那中年礦工來到蘇云身邊,道:“世界毀滅,有些上個世界的神便趁著世界化作劫灰的空檔,自我封印,讓自己劫灰化,陷入假死之中。時至今日,劫灰依舊在燃燒,卻沒能將他們燒死,說明他們強得可怕。”

蘇云好奇道:“那么童家為何要把他們挖出來?”

那中年礦工沒有回答他,繼續道:“倘若打開這道門戶,劫火便會熄滅冷卻,凝固下來。上個世界的神便會被封印在劫灰中,只要不遇到空氣便無需擔心。但只要遇到空氣,他們便會復活,開始吃人,奪取血肉!像這樣一座大殿中,有上百尊神!”

蘇云打個冷戰。

“礦廠發生過十多次劫灰怪暴動,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鬧,死幾個礦工。劫灰怪因為吃的人少,實力相當于蘊靈、元動境界的靈士。只有一次,被那劫灰怪逃到城里,大開殺戒,吃了不少人。那一次……”

那礦工面無表情,道:“劫灰怪的實力達到了四大學宮仆射的戰力!四大學宮仆射是天象境界,鬼神般的戰力!”

蘇云忍不住,沉聲道:“兄臺知道這么多他人所不知的秘密,肯定不是普通礦工!你是何人?”

那礦工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身懷天道令的文昌士子,自然也不是普通士子,我當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礦工。”

蘇云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你到底是誰?”

那中年礦工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不太明白,大帝為何在派我前來之后,還要再派來一個暗使?”

蘇云心跳猛然加快,血液從血管涌向脖子,往腦子里涌!

這個外表普普通通的中年礦工,是東都大帝的欽差,真正的上使!

他這個冒牌貨,終于遇到了正主!

“不過你太急躁了。你在奪得大考第一之后,與裘水鏡走得很近,裘水鏡從東都來,他又是天道院的前帝師,你接近他肯定會被人懷疑你的身份。”

那中年礦工道:“更何況,裘水鏡是被大帝革職的,你接近裘水鏡可謂是一招敗筆,既引起別人懷疑,又得罪了大帝!”

蘇云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免得露出馬腳,畢竟他還要借上使的身份在城里上學。

“但是當我想清楚這里面的門道后,我才發現你的心機之深沉可怕。”

那中年礦工話鋒一轉,露出欽佩之色,道:“你這么做,反倒洗去了自己的嫌疑,因為真的東都上使絕不會這么做!你反而因禍得福,避開了元動境界的靈士甚至天象境界的巨頭的滅殺。你果然老奸巨猾!”

蘇云茫然,自己剛才還是先點暴露,現在怎么又老奸巨猾了?

“他的確是老奸巨猾,城府深不可測。”

少女梧桐的聲音傳來,蘇云和那中年礦工回頭看去,只見少女梧桐和焦叔傲一前一后走來。

“我對此早有體會。他除了城府極深之外,他的背景也大得嚇人,靠山極硬!”

少女梧桐瞥了那中年礦工一眼,似乎能洞察其人的真面目,淡淡道:“相比他,你便遜色許多了。你的法術在我面前如螢蟲之光,還想隱藏自己的本體?”

蘇云心中驚訝:“這個上使不是用自己的身體前來?那么這個礦工是……”

少女梧桐抬頭仰望,面容冷峻,語氣中不帶有任何感情,輕聲道:“你此刻就在我們頭頂。你的本體,就在朔方城中,你與這個礦工垂直,你用你的法術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言行!”

蘇云心頭一跳,這種法術,很是少見。

想來現在,那上使肯定是走在朔方的街道上,與這個中年礦工做出相同的動作,說出相同的話。這在別人看來,一定極為古怪!

這種法術與少女梧桐的法術相比,的確是小巫見大巫。少女梧桐控制他人,不著痕跡,而他卻還有痕跡。

倘若真要查他的話,便可以利用這個線索,查到他的真正身份!

那礦工眼角跳了跳,深深看了少女梧桐一眼,不再說話。

他唯恐自己再說幾句話,這個叫做梧桐的女子便會猜出他的來歷!

他的身份敗露的話,便會必死無疑,他可沒有蘇云那么大的背景和靠山!

少女梧桐又瞥了蘇云一眼,問道:“我可以蒙蔽所有人,讓他們無法看到我的真容。你是怎么看到我的真容的?”

蘇云有些不解,詢問中年礦工,道:“你眼中的她是什么樣子?”

那中年礦工盡量不多說一個字,道:“胖,矮,黑,壯!”

蘇云大皺眉頭,繼續問道:“你眼中的另一人是什么模樣?”

他說的那人是全村吃飯焦叔傲。

那中年礦工道:“丑,瘦,挫,窮。”

蘇云若有所思,他看到的與那中年礦工完全不一樣,他看到的就是少女梧桐和焦叔傲的本來樣子,少女梧桐未曾影響到他的眼睛。

而且,大考那天,蘇云也曾無意中瞥見少女梧桐身穿紅衣,站在蛟龍頭頂。

少女梧桐可以影響所有人,惟獨沒有騙過他的眼睛!

“難道是因為我眼中的仙劍烙印的緣故?還是說是八面朝天闕的緣故?”他有些不解。

少女梧桐又看他一眼,對他很是忌憚,她很少吃虧,但領隊學哥讓她吃了虧,被封印在葬龍陵中。

她第二次吃虧便是栽在蘇云的手中,幾乎被蘇云一劍格殺。

若非緊要關頭,她被左松巖送出十錦繡圖,那么她便會死在蘇云的手中!

蘇云竟像是能料到她的一舉一動一般,先前在獸攆上蘇云便請來另一個龍族少女池小遙與焦叔傲針鋒相對,讓她不敢對蘇云下手。

現在,蘇云竟然先她一步來到這里,像是早已在這里等待著她的到來!

而且,蘇云身邊竟然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上使!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蘇云可以看破她的本體!

這一步步棋,有條不紊,讓她毛骨悚然,有一種被蘇云捏得死死的怎么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感覺。

“不過,我即將進入蘊靈境界。進入了蘊靈境,他便不是我的對手,我無需借焦叔傲之手,獨自便可以除掉他!”

她心中暗道:“這樣可怕的一個人,必須要早早除掉,否則成長起來……”

她打個冷戰,不由回憶起另一個面孔,一個讓她這個人魔也感覺到可怕的人。

中年礦工悄悄打量蘇云一眼,心中凜然:“大帝讓我調查朔方,我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成果,大帝沒有通知我便又派來一個上使,難道是懷疑我的忠誠?難道大帝認為,這個天道院的新人能斗得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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