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名義上的長房當家人——周策,長篇大論了半天,其實重要的問題一個都沒提起。例如,周家對周瑛、周至柔是什么章程?準備安置在哪里?
這個“安置“,不僅僅是住宿的事,更是兩兄妹具體的歸屬。
他們兩個都是周慶書的子女,按照常理來說,同出一脈,那肯定就是一家人啊,還區分什么?自然是周慶書是哪一房的,兩兄妹就是哪一房的。
不過周瑛和周至柔私下里暗暗討論過,依照前世周家每個人的尿性,大致歸了三類。一是長房大伯父周策為代表的,他……其實不怎么在意。有,也行,沒有,也成。多個侄兒侄女又不影響他什么。他既做不了主,也狠不下心。
這一類還有四房、五房和六房的長輩。六房是周家本家的事情都不管,只要年節湊到一起,祭祀祭祀祖先,就完事大吉了。
然后是二房。二房祖父名諱是周稷,早已去世。宣平十六年,當年主持家族會議,把周慶書逐出家族之后,沒多久,就病逝了。不過,別看他人不在了,他留下的“精神“,深刻的影響二房上下。
二房三個女兒。分別是周箏、周笙、周筠,都已經出嫁。她們的母親,鄭老太太,如今是二房的“中流砥柱“,是堅決不許周至柔回到周家的“反對派“。嗣子周簡,是周慶書的胞兄,他和他的女兒周璇,是前輩子周家僅有的,愿意對周至柔釋放善意的周家人。
然而周簡的身子不好,他娶的媳婦嚴氏,是其啟蒙恩師的女兒,出身不高,在二房的話語權不高。關于這件事,更沒說話的立場了。
三房,現在的老太爺,也就是周至柔的親爺爺,周稼,還在世。繼妻小王氏又給他生了三個兒子,長子周籌、次子周箋,三子周簪。對小王氏來說,自然是希望周慶書別回到三房,占據她兒子的資源了。
但同時,她又希望周慶書的官,越做越大,巴望他越來越好。這樣一來,才能拉扯親兄弟啊!
這是周家三個房頭,三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其實他們對周瑛還好,畢竟是兒子,還是周慶書明媒正娶的嫡妻所出,不能不認吧!如果能接納周慶書回到周家,那么周瑛也是連帶的,必須接受。分歧點在周至柔。
鄭老太太堅決不承認金夫人的存在。
她曾經不止一次對身邊人說道,“什么玩意兒?外面說是大戶千金,養在閨閣里的,誰不知道商賈經常拋頭露面?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來往?生的女兒,慶書又不在場,被人偷了換了,誰曉得!“
直接質疑周至柔的血脈。
另一位小王氏,對沒伺候過她半天,連面都沒見過的金夫人,只有一句呵呵。讓她承認這個兒媳婦,那是萬萬不能的。不過她的態度就軟和多了,畢竟不想得罪周慶書嘛!怕觸怒了,將來牽連到她三個兒子身上,就推到二房去。
推得不要太輕松!
“當年二老太爺那么求著,要過繼,我們老爺子本不舍得?可是為了兄弟情分,狠狠心,就讓慶書過去了。誰知道……二老太爺又做主,非要把人趕走!我們老爺子氣得多少天吃不下飯,生生吐出幾口血啊!“
“這也罷了,沒過兩年,又借口沒了男丁,非把簡兒要過去了。我們老爺子能怎么著?還不是生受著!“
“現在可倒好,安生日子沒過幾天,看人家慶書起來了,飛黃騰達了,這才說,那逐出家族是迫不得已,是為了保全家族含淚無奈。成,也成。那不能要了慶書,反而不認人家生的孩子。怎么,也有子女不隨親爹的房頭,可以隨便認的?我話就放在這里,要么二嫂你就別認慶書了,讓他干脆回到我們三房。要么就一家子都認下,還挑三揀四,以為賣菜呢,嫌這個嫌那個,跟當年一樣!“
把個鄭老太太氣得不輕。
因為這件事無法達成統一,周家的這個新年都沒大過好。
梅苑。
位于周宅的東南,這是周家女兒的住所,無論是長房的周瑾、周瑗,還是二房的周璇、周瓊、周玥,還是三房的周瑤,都住在這里。如今,又多了一個周至柔。
前世不一樣。
前世的周至柔病痛纏身,秋氏借口她養病不適合眾人喧嘩之地,就刻意的把她丟到西北角,最荒涼偏僻的地方,和其他姐妹的關系自然就淡了。加上她那是心里一股郁悶之氣,看到人家小姑娘青春貌美,同時活潑開朗,充滿生機,而她卻像開累了的老梅花樁子,努力在適合的花季開花,可是綻放的花朵都維持不了多久,就凋謝了。
她的身世,加上她那陰郁的性情,很不討人喜歡。
這輩子略有改觀。不過因為多待了一個人過來,對比之下,和上輩子也差不離。
她甚至聽周瑤“口無遮攔“道,“啊,朝顏,你只是一個丫頭?長得這么好看,真可惜了!“
“要是你是我姐姐就好了!我天天帶你出去玩耍,到時候人們肯定非常羨慕我有這么好看的姐姐!“
朝顏膽子不大,被這么夸張的贊美,沒有高興,只有窘迫。
她恨不能立刻縮到角落里。
“朝顏,要不,你到我屋子里吧。我什么都不要你干,只要每天讓我靜靜的看著你就好!“
“古人云,秀色可餐,誠不欺我!“
周瑤看似天真浪漫,其實這才是她的“保護色“。
周至柔花了多久來著?大概是四年吧,才知道自己在秋氏手底下受的氣,有不少都是出自這個好妹妹有意沒意的攛掇的。
她呢,也不算極度狠毒的,就是看你倒霉,她開心而已。
論壞,她還不是最壞的。周瑤的壞,還在凡人范圍之內,那個最狠的,與她裝好姐妹,花了整整十二年來博得她信任的——周瑗。
長房箴大姑姑的女兒。
平素以自尊要強示人,讓人以為她多清高自持,結果呢,爬了她第二任丈夫的床。
人家處心積慮,苦心籌謀,終于得逞。對此,周至柔自然是張開雙臂,將渣男渣女送到一堆,順便陰得他們一家都成了“過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