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保辦事也是極麻利的,沒出兩日,不僅比試的告示貼了出來,涼王府的門口也搭好了幾十張桌椅木臺,一切就緒,只等著報名人數夠了就開始。
且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彩頭上,秦保也是煞費苦心,除了白荼提的玄鐵刻刀作為頭彩外,另還設了三十個不同的彩頭,樣樣兒都是精貴非常,尋常百姓若是得那么一件,半輩子不愁吃穿也毫不夸張。
對老百姓而言,有個這樣的機會,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多數人一輩子掙的錢也買不到這么一件。
可現在,僅僅是贏個比試就可得。遂一時間,話傳遍了整個陳州城,甚至連鄰州縣的都有聽說,自然也就越來越多的刻工涌去涼王府報名。
當然了,這些彩頭雖精貴,可更被人津津樂道的,還是那套頭彩:玄鐵刻刀。
正如白荼所說,刻刀之于刻工,就好比是吃飯的碗,不管這人雕刻造詣高低,只要入了這行,對飯碗那都是極其珍視的。
每個刻工都有一套獨屬于自己的刻刀,有些甚至把刻刀看的比命還重要。刻工手里的刻刀,就好比將士手里的劍:劍在人在,劍斷人亡。
并且,于刻工來講,好刀難求。
刻刀比一般刀具都要精小,且樣式多種多樣,在打造上也比一般刀難的多。而這套傳說中的玄鐵刻刀,對刻工就有莫大的吸引力。
秦保自把消息放出去后,短短五日就有兩百余名刻工報名,并且其中還有不少自帶上品刻板的老把式。
這可讓秦保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瞅著人數差不多了,便定了兩日后正式比試,除請了十位技藝精湛且在這行頗有名氣的工匠做評判外,還請了白荼。
秦保是覺得這事兒上,白荼給他出了好點子,他心里是十分感激的,且他一直認為白荼是個頗有眼光的人,若是能在比試上給出些好的提議,豈不更好。
白荼正忙于奔波在各書商之間,突然接到秦保的請柬,一看竟是個美差,欣然應下,到了比試這天,更是一大早就穿戴一新的去了比試現場。
只不過,到的太過早了些。
白荼和牛四到的時候,場地還在布置,白荼等的無聊,便往王府里走,心想去找秦保說說話。
牛四見狀,趕緊攔住他,一臉嚴肅的責備:“掌柜的忘了你說過的話么?這涼王府可不能再進去了,上次死里逃生出來,還不長教訓?”
白荼抬手給了他一腦瓜子,“當初是誰還替我可惜來著,說什么涼王容貌靖國難有可比?現在倒數落起我來了,你是翅膀硬了不成?”
牛四拿手揉著范疼的腦門兒,委屈道:“難怪毛先生不讓我跟著你,跟著你,啥也沒學到,倒是吃了不少腦瓜子。”
白荼抿嘴笑,不過被牛四這么一說,他也確實沒有想進去的想法了,索性就在門口臺階上坐下。
牛四挨著他坐下,二人托著腮無聊的盯著門口大街上忙碌的仆人。
過了好一會兒,牛四耐不住了,好奇問道:“莫非秦管事給掌柜的許了什么好處?平日你對這些事都是不聞不問的,今日怎的這般積極?”
白荼將自己的直裰理了理,沒由的問道:“我這身兒可還行?”
牛四愣了愣,呆呆的點點頭:“挺合適的,就是老成了些。”
“今日被請來的,在這行里,都是德高望重的,你家掌柜的與這些人坐在一起,那誰還不高看幾眼的?”
“哦”牛四恍然,嘿嘿一笑,“果然還是掌柜的……那咱們來這么早又是為甚?”
白荼得意的晃了晃腦袋,“你要學的地方還多著,毛遂非說我把你教壞咯,他那就是迂腐,以后你少聽他的。我問你,跟那些德高望重的老頭兒比,我可有何過人之處?”
牛四上下看了看他,不確定道:“有何過人之處?”
“正因為沒有,要想在這個位置上坐安穩了,那不得虛心求教謙遜有禮么?
今日能被涼王府請來的,那都是心氣兒高的,我一個無名小輩與他們同坐一席,能給我好臉色么?那臺底下妒忌的,豈不是看你家掌柜的笑話?
所以啊,待會兒來一人,咱就上去打招呼,話說好聽些,哄的幾個老頭子高興了,他們也就不覺得我坐在那兒埋汰了他們身份。”
牛四滿眼崇敬的看著他,“掌柜的,果然還是你想的周到。”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略帶冷意的話,白荼和牛四都是嚇的一激靈,二人一起回頭,一個張嘴,一個瞪眼,一個被嚇,一個被驚,一時竟忘了行禮。
秦保站在后面使勁兒的使眼色,好容易白荼看到了,立馬兒回神,屁股一抬身子一扭,膝蓋往臺階上一跪,叩首道:“草民叩見王爺。”
牛四后知后覺的跟著磕頭,聲音抖的跟篩糠似的。
“起來罷,你這身兒衣裳弄臟了,背后該得埋怨起本王了。”
“草民不敢。”白荼面上惶惶,心里又哀嚎起來。
都怪自己當初腦子發熱,非得不知死活的去闖王府,現在可好,被識破之后,他隨時都提心吊膽,生怕這位爺哪天心情不好了,再給他來個秋后算總賬。
邢琰目不斜視的走下臺階,站在門口看了看,正在布置的仆從已經紛紛跪下叩禮,他淡淡道:“都起來罷。”
眾人應聲而起,卻不敢動,秦保便揚聲道:“該干活兒的趕緊干活兒,都仔細些。”
“是。”
仆從們又陸續動起來。白荼和牛四則垂首而立好不恭敬。
佩環相撞的聲音漸近,白荼眼里出現了一雙錦靴,他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這位王爺突然做出個什么突兀的舉動。
好在錦靴并未作停頓,而是徑直離去。聽著耳邊越來越遠的腳步聲,白荼心也跟著輕松起來。
“結束后帶他來見本王。”
淡淡的聲音如飄在云端一般不真實,讓白荼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腰往大門方向看去,臉上不知是驚愕多些還是悲戚多些。
“掌柜的,這可怎么辦啊?”牛四急的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