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梅月子沒做好,落下沾濕氣涼氣就腰疼關節疼的毛病。
正是秋涼時節,穿厚點兒也能扛過去,可穿太厚干活又不利索,張永梅為了搶收不顧自己個兒的身子著了涼,腰疼的直不起來,腿疼的蹲不下去,在地里跪行反倒舒服一些。
鞠靈背過身去擦干眼淚,調整好情緒后走到張永梅身邊幫著她一塊兒下苞米。
把苞米棒子連穗子一塊兒從苞米桿子上擰下來,說起來挺容易,一連擰幾個小時也非常難受。
戴手套速度慢,鞠靈便沒戴,不多一會兒手上就劃出好幾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忙活到天黑,回到家鞠文啟父女倆還能坐下來歇一歇,張永梅卻歇不了,她還得做飯。
早在收秋之前張永梅就借鄰居家的鏊子烙了幾百張煎餅,這會兒做飯倒也不麻煩,隨便炒個菜,撈點兒咸菜,再撣幾張煎餅,湊合湊合就是一頓。№Ⅰ№Ⅰ
鞠靈也挺心疼瘋奶奶。家里沒人,鞠文啟又怕她亂跑傷到別人也傷到自己,沒辦法只能把她鎖在家里。
她已經糊涂到拉撒都不管不顧的程度,直接弄到褲子里面。家里有人在還能及時給她清理給她換衣服,家里沒人她就只能這么挨著,挨到人回來,傻傻的對人笑連句難受都不會說。
坐在院子里打著燈把白天拉回來的苞米全都扒完堆起來已經過了零點,鞠文啟也不洗他那雙大泥腳上炕就睡。
鞠靈見張永梅還屋前屋后的收拾也想幫忙,張永梅卻不讓。
“你上午才回來也沒歇一歇,趕緊去睡吧。明天不用你上地,你就在家看好你奶奶就行”,張永梅分派道。
鞠靈見她從大鍋里舀出半盆水來不解問道:“媽,都這個點兒了你不睡覺還要干啥?”№Ⅰ№Ⅰ
“天冷衣服干的慢,你奶的衣服得天天洗才行。不幾件一會兒就洗完,你別管我快去睡吧”,張永梅催促道。
鞠靈鉆進被窩卻怎么都睡不著,睜著眼睛一直等到張永梅忙活完上炕睡覺鞠靈才算安心,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凌晨一點多,張永梅根本睡不多大一會兒。
準確一點兒說,張永梅只睡了三個小時不到。
四點多上地干活,她要早起做飯,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
鞠文啟和鞠靈起來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擺上桌,鞠靈死活要跟著去干活鞠文啟夫妻倆根本攔不住,只能由著她。
有她幫忙莊稼收的確實快一些,小長假過半的時候家里的苞米已經全收回來。鞠靈又跟著割了兩天黃豆,家里大片的地差不多就收完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一些倒也不很著急。№Ⅰ№Ⅰ
接下來就該去給張永麗收秋,她家地少,忙忙活活也要三天的時間才收完。
一個小長假給鞠靈累夠嗆,一天沒休息一直在干活,返校的前一天晚上張永梅什么活兒都不讓她干,只讓她好好待著。
“這幾天可給咱們小不點兒累壞了,我瞅著瘦不少,也沒給你做一頓好吃的。中秋節剩下的月餅你帶走吧,我特意去三胖子屯老張家烤的,比外邊賣的好吃,你二姐以前就愛吃他家烤的月餅。”張永梅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把十幾塊月餅仔仔細細的用塑料袋裝起來。
鞠靈嘴上應和著,心里卻想著別的事兒。
這幾天忙著干活都沒見著周彥,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周彥跟她還怪默契的,她正想著呢,周彥就來找她了。№Ⅰ№Ⅰ
他局促的站在門口,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的跟張永梅問好,張永梅讓他進屋他也不進。
沒辦法,只能鞠靈出去跟他說話。
“你干嘛不進去,外邊兒挺冷的”,鞠靈坐在涼臺的沿兒上,抬頭看著周彥問道。
周彥在她身邊坐下,縮了縮脖子,低著頭悶悶的說道:“我爸偷你家的東西,我怪不好意思的。”
“做錯事的是他又不是你,你不用這樣”,鞠靈勸道:“我爸媽也知道這是大人的事兒跟咱們小孩沒關系,以后你來我家還跟以前一樣就行。”
“怎么不關小孩的事兒,只要我還是周三的兒子,甭管他殺人放火還是舍命救人就都跟我有關。自打他被抓后我在學校就沒消停過,沒人跟我玩,甚至都沒人跟我說話,上下學我只能一個人走”,周彥屈辱又委屈的說道。№Ⅰ№Ⅰ
對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來說,被孤立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鞠靈著實沒想到周彥的情況這么糟糕,她納悶兒的問道:“周芳呢,她不跟你一塊兒走嗎?”
怎么說也是堂兄妹,別人不理周彥她應該不會吧。
周彥凄凄冷笑道:“她怕別人因為我們是親戚也不搭理她就跟別人一塊兒罵我,捉弄我。學校里最能找我麻煩的就是她,十件針對我的事情里得有六件是她起的頭兒。”
周芳的想法也很簡單,她改變不了別人的想法,那干脆就加入到別人的陣營里,跟那些人一起針對周彥,至少自己不會被孤立,不會沒朋友。
鞠靈特別替自己好朋友難過,干干的安慰道:“你別難過,時間久了就不會有人再提。”
周彥的表情更加難看,他苦笑著對鞠靈道:“等這件事平息了,他們不知道又在外邊惹出什么事兒來,到時候別人又有新的理由找我麻煩,總之就是沒完沒了。都多少年了,一直都是這樣。”
鞠靈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勸,干脆不說話就靜靜的陪著周彥。
坐了一會兒,周彥再次開口說道:“其實我來是想問平時能給你寫信嗎,能的話給我你的收信地址。”
當然可以。鞠靈進屋找一張紙把自己的收件地址寫下來給周彥,周彥沒有多待便離開了。
他走后,張永梅還挺有感慨的說道:“多好的孩子,可惜有那樣的爹媽,可惜啊。”
可惜不可惜的能有什么辦法,他們不過是外人,除了閑聊的時候感慨兩句也不能做什么。
說到別人家的事兒,張永梅又想起一事。
“你還不知道吧,頭些天你大大爺家的大嫂和二嫂干起來了,血乎啦的挺嚇人”,張永梅津著鼻子還挺后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