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鞠敏還在海市打工的時候鞠靜就想過要回家種地。
在鞠文啟和張永梅看來三個姑娘里面最野的是她鞠靜，最想往外跑的也是她鞠靜，其實他們都錯了，三個姑娘里面鞠靜才是最放不下家放不下他們的人。
鞠敏一下子跑到那么老遠的地方，鞠靈學習好以后要出去上大學，她要是也往外跑的話家里爸媽怎么辦？奶奶怎么辦？媽媽一身病爸爸有殘疾奶奶腦子不好使，就這么把他們仨放家里她可不放心。
所以她只在濱江市打轉，向往外邊的大城市最多也只是去玩一玩，從沒真的打算去大城市打工生活。
那時候她想的還是等父母干不動了身邊不能缺人的時候她就回家，后來在云河陪讀，她去聽了農科所的課，知道種地里面還有很多門道，知道扎根農村并非沒有前途，她才生出鞠靈讀高中可以住校后她就回家的念頭。
如此曲折又充滿自我犧牲精神的心路歷程她不會說也不想說話，只輕巧的跟眾人解釋道：“我在外邊也待好幾年了，說實話，覺得家里還是挺好的。”
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鞠靈還是窺破了她的小心思。
鞠靈最是知道她二姐有多煩村里那些愛叭叭的人和那些遭亂的事兒，鞠靜不止一次跟她抱怨過，她怎么可能覺得留在家里挺好呢。
仔細一想，鞠靈就明白鞠靜為什么會做這樣的決定。
如果她是鞠靜，大概也會做同樣的決定。可關鍵的問題是，她不是鞠靜，不能代替鞠靜留在家里。
“二姐...”想說什么，一開口發現嗓子啞啞的，鼻音非常重，嚇到了其他人。
“怎么了小不點兒？”喬玦低頭看她，見她眼圈兒發紅憂心問道。
其他人也都看她，鞠靈只硬擠出一個笑搖搖頭道：“沒事兒，可能是迷眼睛了，眼淚流出來沖一沖就好了。”
這話誰信？
彭巖覺得此時的氣氛有些詭異，賊有眼力見兒的借口去抽煙躲開一會兒。
接著是尹凱旋和喬玦，都說去廁所，倆大男的還搭了個伴兒。
小空間里就剩下姐妹三個，鞠靈也不壓抑自己，抬頭看向還笑著的鞠靜說道：“二姐，你...對不起...”
想說很多，卻發現根本沒辦法把言語組織到一起，最后也只蹦出這稀碎的一段話。
鞠靜揉了揉她的腦袋，賊有姐姐樣兒的說道：“你對不起什么啊，跟你有什么關系？是我自己想留在家里的，你就是考不上大學我也會留在家里。”
覺得自己說了晦氣的話，鞠靜忙呸呸兩聲描補道：“瞧我這張嘴，我小妹兒這么聰明肯定能考上大學。”
鞠敏反應沒有鞠靈塊，可鞠靈那一句“對不起”出口，她也琢磨出味兒來。
她比鞠靈更加愧疚。
她是家里的老大，鞠靜要去承擔的一切本該由她承擔，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當年毅然離家去到海市，跟林德志在一起后又決定跟他去他老家生活，從大東北到大南方，那么遠，她的決定竟做的那么干脆。
但凡她多為這個家多為父母兩個妹妹想一想，她是不是就不會遠走，后面那些遭爛事是不是就都不會發生。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賣，有些事情不去經歷就永遠不知道結果會怎么樣，有些墻不去撞一撞總也不會死心。
現在，墻撞過了，結果她也承受了，可被她辜負的人又該怎么去補償呢？
“靜靜，對不起...”幾字出口，鞠敏已然潸然淚下。
鞠靜真沒想要讓大姐小妹愧疚，也沒想讓她們哭，這會兒她們這樣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她道：“你們別勾我哭啊，咱好好的說話，干嘛呢這是。咱不是一家人么，干嘛非得爭這些呢。再說，我沒覺得回家就是受委屈，聽了那么多的課，我對回家種地或者搞養殖越來越感興趣。大姐，我之前就是一個提議，你千萬別因為愧疚選擇留在家里，不管干什么，你得自己愿意才行。”
她這樣說鞠敏更加愧疚，鞠敏道：“靜靜，你有想做的事情嗎？如果有，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我肯定支持你。”
換句話說，鞠靜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照顧父母和奶奶的任務就交給她。
鞠靜紅著眼圈笑著搖搖頭，真誠的說道：“大姐，你真的不用這樣，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好好了解情況，包幾塊地，種自己想種的東西，養自己想養的家禽。對了大姐，以前我不跟你說過讓你好好賺錢等我以后有需要的時候要從你這兒拿么，我沒跟你開玩笑，我攢的錢可能不夠，還需要你的支援呢。”
“需要多少就跟我說”，鞠敏吸著鼻子說道：“你大姐會賺錢。”
鞠靈也湊著說道：“二姐，大姐那兒不夠還有我呢，我也有錢。”
一句話把鞠敏和鞠靜都逗笑了，鞠靜扒拉她一下笑道：“你有錢？你有多少錢？忙著考試有兩三個月沒寫你那你還能有多少錢？”
鞠靈很是不服氣，好強道：“雖然兩三個月沒寫，可我之前投出去的稿子還在陸續收稿費呢。現在已經攢七千多塊錢了！”
“呦，那真不少”，鞠靜依舊笑著，還算溫柔的胡擼一把她的頭發說道：“你好不容易賺的錢就自己留著花吧，讀高中花錢的地方也多，以后我和大姐可不給你零花錢了。”
話題被轉開也沒有人再轉回去，因為三姐妹心里都再清楚不過，不管鞠敏回不回小富強屯幫忙經營飯店，鞠靜肯定都是要回去的，這是她的決定，不會因為別人的選擇而改變。
說到高中，鞠靈忘了自己還有一件大喜事兒沒跟兩個姐姐分享呢。
中考成績已經出來，李大剛發信息告訴她，她總成績排全云河市第五十一名，還是全市語文單科的最高分。
鞠敏和鞠靜都很替小妹高興，高興之余又埋怨起她來。
“你可真能藏住話啊，班主任跟你說你也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們，還一塊兒出去玩兒，你是怎么憋住的？”鞠靜斜眼看著她說道。
鞠靈討好的往鞠靜身上撞了一下，開始討巧賣乖。
而就在三姐妹愉快的說話的時候，礙事兒三人組已經齊聚車廂的吸煙處，一人叼著一根煙望著車窗外思考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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