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致垂著眼睛,掩飾地笑了笑:“那邊一大家子人呢,我也不好吃小灶。”她沒說近四年來,她就沒收到過父親帶來的藥材,只以為父親的日子不好過,沒給她帶呢。
看樣子,那些藥材都被田老太給收起來了,也不知是賣了,還是怎么樣了。
田橙太熟悉她娘了,宋秀致這模樣,一看就是在撒謊啊。
可是她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都記不起來十七歲之前的事了,這些藥材的事,她還真的不知道。
不過,只要她想知道,就一定能查得出來。
大過年的,大家都熱熱鬧鬧的,田橙也不想追究這事兒,鬧得都不痛快,便沒揭穿她娘的謊話。
城里不管冬夏,都是三頓飯,田橙她們出門前吃了早飯,這會兒離中飯還差點,宋母在廚房里忙活,宋秀致要去幫忙,被宋秀臻給按住了:“行了,姐,你回來得少,陪著爸坐會兒說說話,我跟橙子去就行了。”
她沖著田橙使個眼色,田橙就跟著她鉆進了廚房,一進廚房,宋秀臻就把宋母也趕出去了:“行了娘,這兒有我和橙子就行了,你去陪我姐說話吧。”
廚房就剩小姨和外甥倆,宋秀臻把肉丸子和炸酥雞塊裝在碗上,調上醬醋調料,田橙把蒸鍋放在煤氣灶上,鍋里添了水,扭開火。
“多添點水,別不小心干鍋了。”宋秀臻說,把裝著丸子和雞塊的碗放在蒸籠上:“你爸沒了,田家那老妖婆欺負你媽和你了吧?”
田橙點頭,她知道這個小姨的性格,潑辣能干,嫉惡如仇,同時又十分精明,沒必要在她面前撒謊。
“我就說嘛,還托吳小霞捎話,說家里忙就不回來過年了,我一看就是那老妖婆在做怪!”宋秀臻說,說著話不誤干活,兩個大碗上了蒸籠,又把另外一碗酸菜扣肉也放了進去,蓋住鍋蓋。
“捎回去的那些藥材和羊毛布料,老妖婆沒給吞了吧?”
田橙心說小姨還是低估了田老太不要臉的程度,怎么可能不吞,不吞還能叫田扒皮嗎?
“吞了,不過也沒什么,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分家了,過得挺好。”
“還真吞了啊,這怎么行,我跟你說橙子,你媽溫吞慣了被人欺負,你可不能這樣兒,你弟還小,家里可就全憑你了,”宋秀臻瞪圓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不行不行,你們回的時候,我跟著去,讓那老妖婆把東西都吐出來!”
“哎小姨,小心手!”
田橙提醒她,宋秀臻回過神來,自己給自己嚇了一跳:“太氣人了,等著啊橙子,看小姨給你做主的。”
田橙笑了笑,心想你是沒見過田老太的戰斗力,那打滾撒潑罵臟話,實在不行就尋死,上吊撞墻喝農藥都是一連串的,怕是沒等你把東西要出來,就被人家給滅了。
“行了小姨,我們以后和他們再沒瓜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
宋秀臻就無語了,菜也不切了,盯著她看了又看,看樣子,橙子這性子,可不要是又一個大姐啊。
“橙子,你可不能學你媽!”
“放心吧小姨,不就是點東西么,我和我媽離了那些東西也能過得好好的。”田橙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宋秀臻就把這句話理解為田橙要慢慢算賬,秋后算賬了,點點頭,眼圈兒有點紅:“橙子,不是我說,你媽可真不容易,滿打滿算她今年才三十七歲……”
外間的話題也是圍繞著宋秀致,田家兩個孩子都不在跟前了,宋母就小心翼翼地看著女兒的臉色,提起話題:“秀啊,這滿倉沒了也四年了,你有什么打算沒有?”
提起田滿倉,宋秀致眼睛有點紅,目光躲閃:“娘,我能有什么打算,帶著兩個孩子好好過唄,現在分了家,橙子挺能干,野子也比以前懂事,兩個孩子好好的,我就知足了。”
“可不能這樣兒,秀秀,你今年才三十七,一個人養兩孩子也太辛苦了,還是需要個人幫襯啊。”
“娘,我暫時不想這方面的事。”宋秀致說。
宋母還想再說什么,宋蔭卿擺擺手:“行了,有什么話你們娘倆去房間里悄悄說。”
宋母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種話都是娘兒倆悄悄說,哪能放在桌面上說,跟前還有兩個大男人,這不是給秀兒找難堪呢嘛,宋母剛才也是關心則亂,畢竟女兒還年輕,才三十七歲,一輩子不能就這么湊合下去。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就聽見外面院子里有孩子在喊:“宋爺爺,宋爺爺,你家文文和人打架啦!”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宋秀臻怕孩子吃虧,一馬當先地從廚房里沖出來,一陣風地跑到外面去了。
舒文文的脾氣和性格完全跟了她娘,哪里是吃虧的性格,她這會兒正叉著腰,指著一個孩子的鼻子就罵:“你再說,再說我還給你一巴掌,再胡嚼嚼我弟,看我不打歪你的嘴!”
田野站在她的身邊,只覺得舒文文這小姐姐呀,簡直和電影上的女英雄差不多啦。
他們對面站著的一個男孩子捂著臉,個頭看著跟舒文文差不多高,可氣勢完全被舒文文給壓住了,委屈地小聲嘟囔:“就是嘛,我娘都說了,就是這小子克死了他爸,他跟他姐他媽都是掃把星!”
啪的一聲,舒文文又是一耳光甩過去,男孩子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也不捂臉了,兩邊臉上一邊一個巴掌印,倒是很對稱。
緊接著一個婦女的尖叫聲響起來,舒文文被她抓住胸口的衣服,一下子提了起來:“你這個死丫頭片子,你敢打我兒子,我讓你打,我讓你打!”
婦女的巴掌高高地揚起來,眼看著就要落在舒文文臉上了,她的手被人給抓住了,宋秀臻從廚房里跑出來,出來得急,正在做飯的菜刀還沒來得及放下,一手抓著那女人,一手就把菜刀舉起來:“你憑啥打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