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毛病純粹是田老太給打出來的,從小田野就是田老太和田金枝的出氣筒兒,稍不順心就打他,打了還不許哭,越哭越打得厲害,田野就養成了這種悶聲挨打的習慣。
村里的小伙伴欺負他,開始時他也會回家告狀,宋秀致就給他擦擦淚,告訴他等長大了就好了,可如果被田老太聽見,田野就又得挨一頓打,田老太的說法就是:人家咋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呢,還是你自己犯賤惹了人家,挨打也活該。
再到后來,村里的孩子摸準了田老太的性子,還故意跑到田家門上告狀,說田野打了他們,或者搶了他們的東西,田老太也不問青紅皂白,先揍田野一頓再說。
有時候田野好好的在家剁雞菜喂雞呢,外面有孩子找上門來告狀,田老太就拎起他揍一頓,也不想想自家孫子明明一直沒出門,怎么可能惹禍呢。
有時候,老太婆也不是真糊涂,她就是看大房的娘兒幾個不順眼罷了。
可現在的田野,就被老太婆打成了這么個慫包蛋。
他躲躲閃閃地鉆在喻蘭川的身后,不敢去看王典,只低聲說:“對不起,王典,你流血了,快去洗洗吧。”
王典見他這樣兒更來氣了:“洗什么洗啊,田野我問你,你還是不是個爺兒們,他們欺負你,你就讓他們欺負啊,我問你,你長著手長著腿是干什么的,手就會抱著頭,腿就會逃跑啊,像你這樣的,將來要是上了戰場,一準兒是個逃兵!”
田野是被奶奶罵慣了的,低著頭不作聲。
何況田野自己也知道,今天是他自己不對,鄰班幾個孩子又來逼他交三角,他沒有了嘛,當然是死活拿不出來,幾個孩子正嘻嘻哈哈地扯他的作業本玩呢,就被路過的王典看見了。
王典和田野一個班,就是田野剛轉學時,要帶他玩的那個班里最高最壯的孩子,這孩子身上有一股俠氣兒,見本班同學被人欺負,自然不肯袖手旁觀,一挽袖子就沖了上來,護著田野跟那幾個講理。
半大小子之間,講著講著自然就上了拳頭,幾個人混戰成一團,打了半天,王典才發現,田野這小慫包軟蛋的貨,竟然扔下他自己逃跑了!
這一氣真是非同小可,王典現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血糊拉碴的手指指著田野:“你你你,人家欺負你,你就不會還手啊,打不過四個,一個總打得過吧!”
田野悶著頭不吭聲,他的字典里就沒有還手這個概念,小時候他挨了欺負也還手,可人家孩子跟田老太一告狀,他就要挨更重的一頓打,還不如不還手呢。
田橙跑得慢些,來得比喻蘭川晚,也認出了王典就是上次流鼻血的孩子,聽著王典的話,她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嘆了口氣,一手拉著一個回家:“王典別生氣了,我家搬過來了,先回我家洗洗。”
王典昂著頭,一手按著鼻子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事,我這是老毛病了,鼻子一挨打就流血,流一會兒就沒事了。”
他看看喻蘭川,再看看田橙和田野,最后目光又回到喻蘭川身上:“川子哥,這位姐姐,你們認識這慫包蛋兒呢?”
喻蘭川屈起手指輕輕給了他一個暴栗:“瞎說啥呢,他叫田野,跟你一樣也是我弟。”又對田橙和田野說:“這是王局的兒子王典,你們都見過他爸的。”
田橙愣了一下,覺得縣城好小呀,上次王典打架就被她遇到了,沒想到他是王學禮的兒子,和田野一個班,還幫著田野打架。
田野在另一邊,低著頭縮著脖子,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川子哥,王典說得不錯,我真是個慫包蛋兒。”
他忽然就放開喻蘭川的手,端端正正地站到王典面前:“王典,今天是我錯了,不該扔下你逃跑,你打我好了,以后我再也不這樣了!”
王典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嘿了一聲:“行啊田野,明天我帶你去找他們,一個個地單挑打回去,咱們三班的不能讓四班的人欺負!”
王典是個護短的孩子,三班的學生在他的帶領下,還真沒被外班的欺負過,現在田野被欺負了,他覺得當然要打回來。
田野一聽要去打架,立刻就又慫了,喻蘭川在邊上就笑:“典子,你再打架,操心你爸知道了,又拿皮帶抽你。”
提起他爸,王典也有點慫了,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回到家里,給王典洗了手和臉,他的衣服上也沾了血,田橙不顧他的反對,把他的衣服給扒下來洗了,找了田野的一套衣服給他穿上。
王典比田野要高壯一些,好在為了耐穿,田野的衣服都是做得稍微大些的,王典穿著有點緊,但還能湊合著套進去。
他鼻子上的血也止住了,就圍著虎子打轉:“哎喲川子哥,這就是警隊那虎子吧,怎么你給牽到這兒來了,我跟我爸磨了幾天,他都不讓我喂。”
喻蘭川幫著田橙洗衣服呢,他負責洗,田橙負責晾,聽了這話就笑著說:“你家不是有一條小狗,我看你奶奶可喜歡它了,成天抱在懷里。”
“嗨,別提了,那狗見了人都不咬,就會搖尾巴,哪有虎子這么帥氣威風啊,”王典看完虎子又去逗烏鶇:“來,說句話我聽聽。”
田小烏眼睛圓溜溜的,看這半大孩子半天,冒出怪腔怪調的一個字:“去!”
“哎呀,它還真會說話呢,”王典的注意力立刻全在田小烏身上了,伸出一只手指去逗它,田小烏上去就啄了他一下,烏鶇的喙很銳利的,王典手背上立刻就是一道三角形的血口子。
王典這小子成天爬樹下河,招貓逗狗的,受傷是家常便飯,他哎喲一聲縮回手,也沒當回事。
田野慫巴巴的,拿著一個小紙盒過來,里面是黃粉蟲,遞給田野,一臉歉意的笑:“田小烏平時不啄人的,你給它喂幾次吃的,它就認識你了。”
田小烏昂著頭不想搭理他們,我是那么容易被收買的烏鶇嗎?
可看著肉乎乎的黃粉蟲,它忍不住伸長脖子,篤篤,篤篤篤,幾口就吃得一干二凈了。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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