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鄰居路雪下班回來,被田老太母女攔住打聽人,聽她們的描述,好像就是隔壁新搬來的那家,看看母女倆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尤其是田金枝,穿得還很體面,對隔壁一家的情況還挺了解,也不像騙子,就把兩人領了回去。
田老太一路上就嘮嘮叨叨的,說著兒媳婦不孝,兒子為國犧牲了,兒媳婦不守婦道,成天就想著改嫁,孫子孫女也不聽話,又懶又饞,有點兒衣服吃喝的,就想著自己個兒,從來沒為老人考慮過。
路雪越聽越覺得不對,自從小寶的病好了之后,兩家人也常常來往,她看著田橙姐弟倆很是上進,對著宋秀致也孝順聽話,而宋秀致更是個老實本份的,怎么在這老婆子嘴里,事情就都變了個樣兒呢。
路雪不禁有點后悔,但事情已經如此,說不定還是她誤會了,還是硬著頭皮敲開了鄰居家的院子門。
虎子似乎感覺到來人身上的惡意,大聲吠叫起來。
田橙看著面前這陰魂不散的一老一小,心里一股深深的無奈,她也不讓人進屋里去,就站在院子里說話。
田老太的眼睛里簡直都快冒出火來了,這么大的院子,這么好的房子,就連倉房都有兩間吶。
院子里還停著自行車。居然還養著那么大的一條狼狗,有余糧養狼狗,就不能分給老房糧食,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田老太心里真是恨極了,看看路雪還站在旁邊沒走呢,老太太立刻顯出一副慈祥又柔弱的樣子。
“哎呀,橙子野子,奶奶可想死你們啦!”
田老太臉上的笑紋,簡直要溢出蜜來:“媳婦,你們搬了家也不跟娘說一聲,娘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打聽到的,就算是滿倉沒了,可你還是娘的媳婦呀,娘多會兒都是心疼你的。”
田野激凌凌打了個寒顫,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奶奶。
路雪也覺得這畫風不對,老太太一路上都在念叨兒媳不孝,孫子孫女都不聽話不孝順,語氣里的怨氣濃得簡直能殺死蒼蠅,怎么見了面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再看看旁邊站著的田金枝,原本看著還算漂亮的少女,不停的打量著屋里屋外的擺設,斜著眼睛把甜橙從頭看到腳,眼睛里的妒火一點都不加掩飾。
路雪在廠子里接觸的人多了,她是臨時工,和正式工的待遇不一樣,平時做事的時候就很小心的,什么樣的人都見過。
見了這娘倆的做派,路雪心里就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猜測,不禁后悔不該把這倆人帶來。
田橙很能沉得住氣,也不做聲,就等著田老太自己表演。
果然,老太婆神情并茂的表演了一番婆媳和祖孫情深,終于提出了自己來的真正目的。
“秀兒啊,你看眼看著就要高考了,就讓金枝住到你家來,幫著橙子復習功課,你也知道的,咱金枝的學習一直都是最好的,有她幫助橙子,說不定橙子能考上大學呢。”
老太婆覺得,她的女兒上了四年高中,學習當然是頂頂好的,住到這里來,吃住都是大房的,就像以前一樣,讓田橙娘兒倆伺候著多好呀,媳婦一向面皮薄,肯定拉不下臉來拒絕,這事就成了。
沒想到宋秀致搖頭:“娘,不用麻煩金枝,橙子和野子自己就能學好。”
田老太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說:“我也跟著住過來,還能給你們做做飯,洗洗衣服,你們養蝎子也需要人幫忙不是?我跟著幫忙就行,我啥都能做,不吃閑飯。”
田橙真的還沒見過田老太這么溫柔慈祥,和氣生財的時候,從她記事起,田老太就沒給過她們娘兒仨個好臉,等父親死了以后更是非打即罵,在村里人面前把母親編排了個遍。
她心里冷笑,是不是以為你裝著慈祥,我就不得不也裝著孝順?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奶奶您就別說了,這是不可能的。我不需要我姑來幫我復習,也不需要您來幫我們做事,”田橙冷冷地說:“咱們的分家文書已經寫的很清楚,我們娘仨個和您已經沒有關系了。”
老太婆的臉色陰沉下來,努力地想擠出笑臉,田橙卻不再給她表演的機會,直接就說了:“以前你和我姑總罵我們娘三個克死了我爹,說是我們害得家宅不興,運氣不好,現在咱們已經分了家,再也克不著你們,你們以后就不要來了,你和我姑以前打罵我娘和我弟,這些事我都記著呢。”
她把院子門打開:“奶,姑姑,請出去吧,下次再來的話我就放狗了。”
田老太這個難受哇,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田橙竟然會不顧臉面的趕他們走,田金枝卻是高聲喊起來:“我爹生病了,你們拿了我哥的撫恤金,現在連老人也不管了嗎?”
田老頭生病了?
田橙猶豫一下,想起老頭子偶爾還會維護她們一下,就說:“我爺爺生病,你們把他送到醫院,我可以從醫院賬上給他出點藥費,你倆要錢的話,一分都沒有。”
老太太還想再撒賴來著,田橙壓根就沒給她機會,自己過去解開狗鏈,拉在手里:“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就放狗了。”
誰都沒想到田橙能這么狠,就連宋致秀都有點擔心,路雪還在旁邊看著呢,將來萬一傳出去,自家還要在這片兒活人呢。
田橙根本不管這么多,如果今天拖拖拉拉的,以后這一類的麻煩就無窮無盡,她們的日子越過越好,田老太和田金枝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別人的眼光算什么,和眼前這兩人所帶來的麻煩相比,鄰居們怎么看他們,真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還是田橙贏了,虎子剛剛吡起牙,低聲咆哮著伏低身子,兩人就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路雪有點尷尬,她知道這狗不輕易咬人,留下來跟田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么回事,她們向我打聽,我聽著像是你家,就帶來了。”
“沒事,”田橙淡淡地,也沒多解釋:“我們早就分家了,我只認我爺爺,小姑和奶奶跟我們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