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寺和飛靈瀑在靈巖山脈,山脈下有條街道,客棧成群,售賣佛珠佛串佛玉的攤子更是四處可見。
“前邊有個村落,居住的都是佛道信徒,這些攤子也是他們擺出來的,佛氣是有點的,不過道友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前面的抱佛齋看看,那邊賣的是大明寺開過光的器物寶具。”
湛長風瞥過攤子上的小飾件,想到佛道對靈魂心覺算是專攻,可能會有溫養靈魂的法寶,便道,“過去看看。”
“行。”烏曉將她引到抱佛齋,“道友,我去那邊笑彌勒客棧一下,我預定的是明晚的房間,看看能不能改到今天。”
按原本行程,是該明天到飛靈瀑,不過因為沒去看朝天觀就提前到了。
湛長風給了他一袋靈石,“我看今日人潮擁擠,恐怕難有空房,你先拿著備不時之需。”
“道友周到。”他也怕老板因著這番熱鬧坐地起價,也怕房間沒了,還好自己這雇主性情寬和,不為難自己,如此,更得做好事情了。
抱佛齋中熏香裊裊,門廊掛著黃色幔帳,進門是一座插香的香爐,后面一道繪著眾羅漢的雕花屏風,轉過屏風才到大堂。
大堂中間兩排矮柜,靠墻兩處博古架,東西不是很多。
“道友不妨看看這尊佛像。”
此人穿著寬袖海清衣,手上掛著串佛珠,慈眉善目,是名持戒的在家居士。
“居士何出此言?”湛長風雖這樣問著,人已經順著他的指向,到那座木雕佛像前了,近處觀望,竟隱隱有點不舒服。
這居士只是淺笑,“佛看緣,緣因果,因善果,因惡果。”
他這話是指她有惡果纏身。湛長風沒有生氣,雙手合十,低眉,“惡果已成,破去即可,居士有無解法?”
“末學功力不足,未破因果,不能給道友解憂,實在慚愧。”
“我亦慚愧。”
三大古教中的修行方式各有不同,佛教最早是修心覺神通道的,后分因果密宗.愿力密宗.心覺密宗,其中愿力密宗只需以眾生愿力修已,所以尤為繁盛,其他兩宗就顯得凋零了。沒想到在這山里,還有人修因果一道,此非大智慧不可得。
這居士能看出她身負惡果,已然有些功力在了。
“不知居士這里,有沒有溫養靈魂的寶具?”
“溫養靈魂的寶具實不可多得,末學這里并無,道友有意向的話,倒是有幾件安神清心的。”
“這可能對我沒有作用。”
居士沉吟,“道友或許可去大明寺逛逛。”
“正有此意。”
湛長風走出抱佛齋后,陸續有幾人進店來,這居士就微笑招呼,“道友不妨看看這尊佛像。”
“看著不錯啊,鍍金的吧,多少靈石,賣嗎?”
“不賣。”
“拂衣,快進來,白叔說看到人進店了。”
“你這跟蹤的癖好什么時候能改改。”
雨清晨拉著柳拂衣進店來,環視一周,嘆道,“跟丟了。”
居士上前,“兩位道友可有中意,沒有的話,不妨看看這尊佛像?”
雨清晨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咦,玉佛啊,開光了嗎?”
“何來玉佛,不是一顆舍利子嗎?”柳拂衣惑道。
居士渾然一震,看向柳拂衣,時而皺眉時而微笑。雨清晨嚇著了,這人病的不輕,忙拉著柳拂衣要走。
“稍等。”居士快步取出舍利子,遞向柳拂衣,“你與此物有緣,請將它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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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衣淡眉輕蹙,卻也沒有感覺到惡意,“有緣不敢當,我買下吧。”
居士嘆氣,“也罷,收你一千中品靈石,算是了結你我因果。”
雨清晨差點跳起來,“一千中品靈石,你搶劫呢!”
一千中品靈石可是一百萬下品靈石!
就算普通筑基修士的身價也達不到百萬。
柳拂衣撫著手中的舍利子,心頭有一絲悸動,再看居士清亮含神的眼,道,“好,一千中品靈石。”
“姐們兒,我們還是先去一趟醫館吧。”
湛長風到笑彌勒客棧門口,正碰上向外走出來的烏曉,見他神色有差,問,“房間訂到了嗎?”
“啊?”烏曉像是才看見她,一邊還她錢袋一邊道,“訂了,一共五十靈石。”
湛長風收了錢袋,“我明日想上大明寺看看,你若有事忙,不必時刻跟著我。”
烏曉驚然,一瞬以為她知道了什么,但又覺她確實是個獨處的性子,而且大明寺除了用眼睛看,也沒什么好介紹的,“行,通向大明寺的山道只有北面山腳下一條,你從這里走過去就能看見了,需要找我的時候用傳音鳥即可,我不會離開這里。”
“房間鑰匙先給我。”
湛長風到了客棧房間,焚香沐浴更衣,打坐了一夜。第二日,日未出前,慢步上山。
這時山腳下已經有很多人了,推擠著趕上三尺山道。
“佛蓮還沒開啊,是不是消息有誤?”
“唉,要不是飛靈瀑那邊守滿了人,連個落腳地也沒有,我何苦來回上下山。”
“這有什么好抱怨的,我都來回三日了,瞧衣服都酸臭了。”
也有幾個信徒從第一階就用三拜九叩的朝圣之禮跪拜上山,修士們沒有推搡他們,一些人還跟在他們身后彎腰膜拜,求個佛緣。
湛長風緩步而行,擁擠和糟亂沒有使她皺一分眉頭。到半山腰時出現兩條岔路,一條通向大明寺,一條通向飛靈瀑。大部分人都朝飛靈瀑涌去,帶走了一波喧鬧。
她往清靜處去,身邊就剩下幾個信徒。
山道掩在古樹間,蜿蜒曲折,看不見盡頭,常常有峰回路轉之勢。信徒拿頭叩在石階上,沉悶的聲音和林中鳥鳴一樣清晰。
湛長風沒有越過他們,只慢慢跟在后面,偶爾聽聽鳥叫,看看石階上長著的青苔。
她是不會有很多情緒的人,不是因為她想得不多,而是因為想得太多。正是因為想得太多,才需要全然的理智保證自己思緒的通達。而理智下的冷靜和心無旁騖的安寧是兩種本質。
她曾經不是很理解這種了無牽掛又心存信仰的狀態,就問白馬寺的方丈。
方丈說她心有猛虎,銳進卻不能收刃。多看看美人和花吧,她們會讓你安寧下來。
不過她執行的可能有點偏差,因為她眼里的美人,都是經世之才,或者有經世之才潛質的人,見到他們,只會讓自己更有野心。當然她也試圖養過花,可惜并沒有功夫打理。
這世上的問題,只有兩個是最難的,一是怎么讓易長生蘇醒過來,二是如何印證自己的道。
在求道的路上,兩難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明明想盛世安泰,卻要手握屠刀。
明明說好言行如一,卻又戴上假面。
有時入戲太深,把握不準虛實.真假中間的那條基線,連自己都懷疑自己哪個動作是真心,哪個動作是應景。
在先天大圓滿進入桎梏,后天三寶即將化作先天三寶,離筑基只有一步之差時,她意識到,她需要找到真正的安寧,讓自己出鞘的利刃,能夠自如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