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是哪來的,不像是本地人啊。”她瞧著溫和有禮,脾氣挺好,但陳達有點尷尬,自己的熱情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被公事公辦的一兩句話就給堵了回來。
倉息的人進入楊解城做事,總有種干涉別人內政的感覺,所以王恒交代過,不要透露自己是倉息的人,避免被本土修士針對,“一介散修,四海為家罷了。”
她每一句話都可以看做結束,陳達哈哈笑了幾聲,發現自己那么左右逢源的一個人,現在竟接不下去了。
陳達看她也不過是跟自己一樣的筑基大成,略不爽,滿是深意說,“道友這個性格,可是很容易吃虧的。”
湛長風不置可否。如果她冷著臉這樣說話,就不是讓人不爽,而是遭人恨了。在這點上,她難得有自知之明。
陳達將她領到住宿的院子,只留下一句“等安排”。
院子四合,北屋.西屋已經住滿了,陳達給她指的是東屋,她察覺有人在里面,敲了敲門。
“進來。”
屋里鋪的地板,中間一張席,席上是黑木案幾,兩側放置坐具,案幾上放了食物,一燴肉,一蒸魚,一羹,一飯,還有一位吃飯的女修,此時正端著碗瞧她,“你是?”
“湛長風,陳管事讓我暫且住在這里。”
“新室友啊,來來來,一起吃點嗎?”她又掏出一碗飯,“我叫姚凡柔,筑基小成。”
湛長風對她報了名字后,再報修為,感到訝異,不知道這是他們的習俗還是兵卒的慣例,“不用客氣,你慢用,請問我住哪一間?”
“稍等。”姚凡柔想起什么,略感不好意思,連忙放下碗筷,推門進一間房,“這屋有兩間房,我以為不會有人來了,就將一間放了雜物,我馬上給你收拾干凈。”
她說著搬動箱子,收拾衣物。
湛長風倚門閑語,“你將自己的東西拿走就行了,剩下的我來弄。”
“好。”
門外傳來響動,幾道聲音吆喝著互相比劃,還有一人門也不敲就闖進來,“姚凡柔別磨蹭了,快去夜訓了。”
他定睛一看,不是姚凡柔,是個陌生人,疑道,“你是誰,新兵?”
演武館里都是新兵,用將近一年到兩年的時間訓練,并獲取功法閣的功法,過了這個時間,分配到了地方上,要再有機會進功法閣就難了。
而要進功法閣,就得看他們平時的訓練比斗。
夜訓怠慢不得,姚凡柔聞聲便出來,“馬上就走,這是新室友,叫湛長風。”
她又對湛長風道,“他是余向成,也住在這個院子里。”
“既然是新來的,跟我們一起去吧。”余向成隨口招呼,語氣敷衍。
“我的安排還沒出來,你們去吧。”
湛長風沒說自己辦個入職就會離開這里,然余向成聞言,眼神就古怪了,面上也不說什么,只喊了姚凡柔快走。
房間沒收拾完,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還堆在里面呢,姚凡柔為難地看了眼湛長風,“能不能等我回來收拾?”
“收拾什么啊?”余向成朝里望了望,“臥榻不是空著嗎,能睡就行了,干這碗飯的,還矯情什么,快走,夜訓遲到了,有你好受的。”
外面傳來催促聲,余向成直接拽著姚凡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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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太亂,湛長風完全沒有踏進去的欲望,其中不少東西又挺私人,她也不能幫人清理,衣擺一蕩,尋功法閣去了。
她與姚凡柔幾人就是前后腳,未出院子,便聽那幾個邊跑邊遠去的人在談論她。
姚凡柔掙開余向成,數落道,“你說話怎那么欠,人家住我們院子里,擺明了就是我們一隊的,以后還得相互幫扶呢。”
“你傻昏了頭吧。”余向成不大的眼睛里是精明的光,“新來的哪個不是放下行李就被教頭操練起來了,做白日夢才會給她時間休息,我看吶,她跟那些人一樣,都是空降來的,根本不需要像我們這樣每天累得要死要活。”
“你確定?新來那個是什么修為?太不公平了吧。”
“我還聽說他們可以進功法閣一到五層,感覺這些人也沒特別啊,前天來的那個,不是被我們的新兵王一拳敗了嗎?”
“呸,肯定都是走后門進來的。”
外聘來的修士都挺遭恨啊。
湛長風不大在意,徑自出了院門前往陳達指點過的功法閣,倒叫前面那幾人回頭望了好幾眼,沉默著拉遠了跟她的距離。
功法閣周邊重兵把守,燈火通明。
它的一層俱都是各類修煉知識.修煉技巧,所有人都可以看,一批人來一批人去,全天十分熱鬧。
那些已經待了數個月,不用整日參加訓練的兵卒,常常窩在這里學技巧看前人手札,累了就靠墻閉眼休息一會兒。畢竟這都是他們將來掙命的本錢。
湛長風進去的時候,就好像驚了一窩熬紅眼的兔子,引得無數人回頭,然后露出戒備.不屑.厭惡種種眼神,戰斗姿態十分明顯。
演武館里的兵卒都穿著統一的服飾,外人很好分辨。
只是這一觸即發的陣勢,有些異樣,難道是之前的外聘修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肅靜,不看書的滾出去。”沉沉威壓碾碎了功法閣里的竊竊私語,眾人閉嘴不敢言,目光卻依舊盯著湛長風。
湛長風循聲到柜臺旁,這邊兩人,一個是修為不高的管事,正襟危坐處理雜事,后面榻上還有一位支著頭斜躺修煉的中年女修,一呼一吸,衣袍無風自動,那聲威嚇便是她發出的。
“你有什么事?”管事心里有數,然還是開口問了一遍。
“湛長風,新來的外聘者。”
“等著。”管事拿出一份名冊,仔細找到她的名字,然后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符令,“你有一次挑選功法的機會,拿著它可以進所有樓層,只能挑選一本。”
湛長風接過符令,“請問”
“沒有一點實力居然還能上五層得到中乘功法,讓我們演武館諸人的臉面往哪擱,我們拼盡了命去爭取的東西,竟然被這樣輕易讓人挑選,我等皆不服。”
一個身影威猛的修士虎步走來,兩旁看熱鬧的人笑意滿滿,要不是顧忌守閣人在,就要大聲叫好。
這修士名韓興言,在演武館里的兵卒中算是風云人物,實力高強,沒有意外,出了演武館就會去城軍或者水師,任一位管著幾百人的伯長甚至伯都。
他那段話沒有激昂頓挫,平靜而隱含憤懣,是說給后邊的守閣人聽的,他見守閣人沒有反應,嘴角勾起笑容,銳利地盯向湛長風,“好東西向來能者居之,可敢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