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宋家,就還是宋家大少奶奶。
現在他一身男裝,他出去能去哪!
沒好氣的黑著臉,沈樾反身回去,一屁股坐下,抓起手邊涼透了的茶,灌了一口。
宋定忠松下一口氣。
“殿下息怒,我們的合作,還是要愉快的進行才好啊!”
沈樾……
愉快你個頭!
宋定忠在這一輪比拼中,已經占了上風,秉著人道主義精神,宋定忠覺得,應該對沈樾多一些安撫。
便陪笑恭順道:“殿下,不知您兒子的病,可是尋了大夫瞧,在下認識幾個民間神醫,到時候……”
宋定忠話沒有說完,就見沈樾一雙眼,目光刀子似得射過來。
抬手直指大門,沈樾道:“滾出去!”
宋定忠……
我出去!
您自己個生悶氣吧!
您兒子**的事,你自己個操心吧!
心頭翻了個白眼,已經在野人一事上獲得主動權的宋定忠轉身離開。
他一走,沈樾就氣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沈樾覺得他真是瘋了,才對宋定忠那個老狐貍那么信任!
早知道,他就應該讓韓柏立刻帶著野人頭頭回京。
等回了京都,一切他再從長計議。
現在好了,野人頭子被宋定忠霸占著,他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全要憑宋定忠的意愿。
真是……
沈樾正沒好氣,就聽得門咯吱一聲響,路詹在門外,鬼鬼祟祟看了一眼背后,然后閃身進來。
路詹這樣子,讓沈樾覺得他一定是辦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或者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比如,他竊聽到了野人的事。
沈樾立刻目光帶著期待看向路詹,“出什么事了?”
路詹幾步抵達沈樾面前,壓低聲音道:“殿下,萬喜說她想吃水煮魚!”
沈樾……
瞪大眼睛盯著路詹,眼角一抽,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你……你說什么?”
路詹壓著聲音,“萬喜回來的路上,在衣袍里揣了一條魚,剛才,他讓奴才涌泉相報他雞腿的恩情,讓奴才給她做一道水煮魚,可是,奴才哪里會啊,殿下……”
沈樾只覺得一股惡氣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怒火頂著他天靈蓋,幾乎要噴涌而出。
“你!給!我!滾!”
咬牙切齒,沈樾抬腳就朝路詹踹過去!
路詹立刻機敏的躲開。
震驚的看著他家憤怒的殿下。
怎么了這是,這么大火氣!
疑惑著,路詹目光悄悄打量沈樾,然后,目光就停在沈樾衣袍的膝蓋處。
兩坨磨損的印記,還沾著灰塵。
路詹眼角一抽。
該不會又摔倒了吧!
呃……
這……
路詹同情又好奇的看著沈樾。
他家殿下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接二連三的摔跤?
意識到沈樾憤怒的根源,路詹不敢再說半個字,抱拳做了個揖,轉身離開。
只是在出門的時候,先是輕輕打開一道門縫,然后探出頭去鬼鬼祟祟打量一番,發現外面沒人,一個箭步躥了出去。
沈樾望著路詹的樣子,只覺得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太難了!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經歷這些!
這廂,沈樾生無可戀。
那廂,路詹飛馳回廚房,咣當將門反鎖,眉頭緊蹙的望著案板上那條完整的魚。
莫說不會做水煮魚,他連魚如何開膛破肚都不太知道。
總不能像殺人一樣簡單粗暴吧!
現在,他家殿下也指望不上了……
絕望的望著案板上的魚,路詹倚靠著門板,身子一寸一寸下滑下去。
就在他屁股要坐地的一瞬,忽的腦中靈光一閃。
對了,他可以去打包一份回來,然后冒充是自己做的!
想法一出,路詹立刻精神抖擻起身。
我可真是個機靈鬼!
而此時,宋瑾帶著萬喜,溜溜達達去了府中大廚房。
路詹霸占著小廚房不出來,他倆餓得前胸貼后背,只能先去大廚房蹭吃蹭喝墊墊肚子。
畢竟,空肚子吃水煮魚那么辣的東西,對胃不好。
年輕人要學會保護自己的身體。
宋瑾和萬喜就著兩只燒雞,大快朵頤。
宋定忠和韓柏立在書房,雙雙面色凝重。
那野人頭頭就躺在書房里間的床榻上。
韓柏已經擦拭了他脖頸處的污物,露出肉色肌膚,那道刀疤便十分明顯了。
已經是經年的刀疤,雖然皮翻肉綻,卻沒了血肉模糊。
宋定忠顫抖著手,摸了摸那刀疤。
“給他洗臉吧。”
韓柏應命,擰了帕子給野人頭頭洗臉。
為了防止他半截醒來,韓柏特意喂了他點令人昏睡的藥汁。
野人睡得沉,韓柏一下一下的擦拭著他布滿污垢的臉。
贓物擦除,漸漸露出本來面目。
韓柏拿著帕子的手一顫,帕子滑落入身側水盆里。
“老爺,是他。”
宋定忠立在床榻前,眼底蓄著熱淚,激動地一把抓住野人干枯又臟的手。
“他還活著。”
韓柏同樣眼邊漾出淚花。
“他還活著,活著!”喃喃重復兩句,韓柏轉頭看宋定忠,“老爺,這是緣分!是主子在天之靈保佑咱們呢!”
宋定忠點點頭。
眼底蓄著的淚,吧嗒吧嗒的落。
兩人悲慟與激動交加,足足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韓柏擰著帕子,繼續替那人擦拭身上旁處的污垢。
“老爺,您說,他們怎么就不能言語,也聽不懂我們的話了。”
宋定忠坐在床榻邊,盯著躺在那里的人。
“是千機蠱。”
韓柏手一抖,嚯的轉頭看宋定忠。
“千機蠱?那大少爺……”
宋定忠只覺得此刻,心若刀絞。
“瑾兒將來若是發作,也有可能如此。”
韓柏滿目驚恐,“不是說,千機蠱……”
宋定忠搖頭,“千機蠱,厲害之處,便是這毒發涉千機,它的毒發癥狀,有千種變化。”
韓柏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可大少爺身上的蠱毒……”
他想說什么,卻又說不下去,聲音停在那里沒有繼續。
“四殿下說,山洞里有壁畫,那畫上的女子,該就是主子吧。”
宋定忠捏了捏拳,“這個,不能僅僅憑著一條裙子一塊玉佩就確定,主子她……她若是真的在玲瓏山住過,豈能不來找我們。”
這話,韓柏也接不上。
是啊,主子若是真的去了玲瓏山,豈能不來找他們!
可若不是主子,那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