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劑師筱筱隨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寧安縣 麻浦坡

陸歡歡在廁所里呆的時間有些長了,已經引起了石頭的不安,他開始在外面高聲催促。那個年輕的姑娘同情的看著陸歡歡,輕聲說:“你再擦擦眼淚,別讓他懷疑了。”

然后她走出去,對石頭說:“你媳婦兒肚子疼,都疼出眼淚來了,是不是鬧肚子了,你再等等吧。”石頭這才稍微安心一點,陸歡歡出門的時候是說過肚子有點不舒服的,他還問是不是不拍了,陸歡歡堅持要來他們才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陸歡歡擦著臉上的水走出來,連忙問她要不要去買點藥吃吃,看看是不是拉肚子了。陸歡歡把兒子接過來,抱在懷里,搖搖頭說好多了,走在前面回到簡陋的攝影棚去了。

他們拍了一張唯一的全家福。也許,也是最后的一張,石頭笑的開心,陸歡歡心事重重。

接下來這幾日,陸歡歡都有些心神不寧,她擔心陸志杰來找她,又怕陸志杰不來接她。她在電話里大概說了一下麻浦坡的情況,她覺得很有可能陸志杰如果自己來,連村子都進不來,也可能被守在村子門口的人打死了扔到山里去,都沒有人知道。

她一再叮囑陸志杰不要一個人來,也不知道他會怎么處理,她怕爸爸救不了她,反而把命搭在這里了。

度日如年,每天都在盼天亮,又怕天亮。

兒子睡在她和石頭中間,軟軟的小身體讓她心情十分復雜,如果爸爸真的來了,孩子她該怎么辦?她才二十歲,回到臨海,她該如何處理這個孩子?石頭肯定不會讓讓他跟自己走的,那她會舍得嗎?

她會為了孩子放棄回去嗎?她聽說有很多女人會選擇孩子,畢竟回到家里也是被歧視的份兒。她還能回去嗎?爸爸媽媽還能接受她嗎?

陸歡歡忘記問爸爸,他們是不是有另外的孩子了。

每天晚上她就這樣的路思亂想到半夜才淺淺睡去,然后黎明時分,她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陸志杰不是小年輕,沒有像熱血青年一樣,接到電話就單槍匹馬一個人闖到麻浦坡來,他打電話找了于慶東。

于慶東是臨海市的警察,在陸歡歡離開的這些年,臨海縣已經變成了臨海市,他從畢業就留在臨海,現在已經是絕對主力了。

于慶東聽說過這個地方,小小的麻浦坡在他們系統里掛了號,里面挨家連戶,都是出來拐賣兒童的專業戶,村子里互相包庇互相窩藏,每次當地警方想來解救的時候,他們都有人守在村口,及時的把被拐來的人轉移到山里去,以至于警察每次都撲空。

領頭的芳姐,他也聽說過,陸志杰的故事他們也都耳熟能詳,對于一個失蹤了十五年找不到下落的臨海妹妹,于慶東和主動同僚也是視為職業生涯的恥辱。

現在聽到陸志杰傳來消息,都摩拳擦掌,想要立刻沖到麻浦坡去,把陸家小妹妹救出來。

陸志杰把車開到最近的機場,飛到了麻浦坡所在的省,于慶東已經聯絡了當地的警察到機場接他。

陸志杰坐在警車里一路飛馳到了麻浦坡所在的縣城,他不敢想象女兒這些年不在他們身邊,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磨難。

那個他捧在手心里疼著呵護著的小公主啊。

他拿出邊緣已經被磨平了卻依然平整的一張照片,照片已經褪了色,里面他們一家三口在海邊,笑得不知道多開心。

陸志杰摸著陸歡歡的照片,眼淚忍不住就下來了,同車的警察心里頗不是滋味,覺得沒有打掉這個團伙很內疚,更加堅定一定要搗毀這個專門毀壞別人家庭的罪惡村子。

從那一天之后,陸志杰再也沒有接到陸歡歡的電話,他心里每天都油煎火烤,不知道她有沒有被發現,不知道她有沒有被為難,他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女兒出了意外,他打電話給占洪,占洪連忙給他匯了一筆錢,說不管怎么樣,救人最重要,千萬別亂來,錢不夠的話就跟他說。

陸志杰隨口應著,心里想著怎么他們拐走了自己女兒,還要跟他們道謝不成?他完全沒有想過占洪為什么會這么說,但是多取一些現金帶著總是沒錯的,占洪說的先救人,總應該是對的。

在縣城里等了一天,陸志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第二天于慶東帶隊,帶著臨海市的警察也來到了縣里,他們在樓上商討如何拔除這個禍害人家的人們,陸志杰在樓下,聽著樓上警察們的熱烈討論,心里忐忑不安,他此刻最擔心的,就是陸歡歡是不是還安好。

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到麻浦坡,帶走他的女兒。

陸歡歡聽到動靜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群山之間白蒙蒙的薄霧還沒有散去,許多人悄悄的進了村。陸歡歡聽到了許多細碎的腳步聲,但是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她躺在床上,暗自替來人祈禱。

即便村子里的人很快也聽到了動靜,反應過來有外人進了村,也來不及在這個時候把拐回來的人都藏到山里去,他們沖出去,聚集在村子的壩子里,跟來人對峙。

于慶東帶著臨海的警察,加上麻浦坡所在的寧安縣的警察,跟村子里的老少爺們兒婆婆媳婦兒們對峙起來。

一方說有人被拐到這里來了,另一方死不承認,沒有人證想要搜村是不可能的,家里拐回來的媳婦兒小姑娘們都被關了起來,不讓她們出現在人前,整個麻浦坡鐵板一塊,一時間僵持不下。

陸志杰在人群里尋找,卻沒有見到女兒,十五年過去了,他不知道女兒變成了什么樣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認得出來她。

但是他找了一圈之后,陸志杰就知道,陸歡歡不在人群中,甚至他敢說,人群中沒有一個人是主動想要離開的,她們的眼中全是防備、警惕、和擔憂。

事情似乎沒有辦法推進下去了,不能引發群體的抗爭,不能械斗,沒有一個理由,沒有鐵證,怎么可能上門去搜人,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有他原始的一套做法,申請了批文,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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